謝易書沒想到謝凌會路上叫住他,便以為是有什么要緊事,轉身停了下來。
“堂兄,可有事吩咐書兒?”
謝凌問:“你要去何處?”
謝易書一怔。
他方要說去海棠院,可先前他愛慕凝妹妹的事滿府鬧得沸沸揚揚的,堂兄古板持重,定是不喜他跟凝妹妹有接觸。
若他如實說了,堂兄許會誤以為他還對阮凝玉死心塌地的。
話在他的舌間轉了幾圈,便變成了:“今日學堂休假,三位妹妹都在海棠院,堂弟院里丫鬟們做多了花果子,正要尋妹妹們同她們一起品嘗,再玩玩投壺什么的。”
謝易書突然慶幸,這會兒謝宜溫她們都在海棠院,不然他便不能去看望表妹了。
他原本以為堂兄成年了,會更加忙于公干,對這些宅院兒女間的消遣定是不感興趣的。
堂兄從前這么多年,也是沒過這些興致。
誰知謝凌眸子靜靜地看了他一會。
“既如此,為兄與你一起去吧。”
謝易書剛想拜別男人,這時卻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抬頭。
謝凌面色如常,低垂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澹然,道完便從他身邊越過,領先他一步朝著那扇月門走去。
蒼山向他作揖,便緊跟上前。
謝易書便更迷惘了。
堂兄今兒個是怎么了?
他原本還以為……謝凌一直都是不喜阮凝玉的。
因為阮凝玉的所作所為,都與男人所奉行的規訓教條相悖。
謝易書怔過之后,便也跟了上去。
謝凌負手走在前方,突然道:“為兄聽說,堂弟近來屋里收了通房丫鬟?”
“……正是。”
謝易書不由有些尷尬,心思也復雜。
謝凌嗯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他也猜測不出堂兄到底是什么心思,不知堂兄過問又是何意。
但他仍發現,謝凌冰冷的唇角似乎柔和了許多。
謝易書更覺云里霧里。
也難以說出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像他這個年紀,世家公子大多已經過人事,高門大戶給安排幾個通房,也是極正常的。
他心里亦沒有背叛表妹的感覺,他對表妹也成了愧疚的親情。
他昨夜曉了人事,可那樣的滋味卻叫他極惡心。
謝易書想請教下堂兄,他這樣的念頭是否正常。
但他抬眼卻忽然想到,謝凌時至今日仍然連半個通房都沒有。
他聽母親說過,伯父數次給堂兄送過通房,丫鬟全都頭發都沒被碰過便完好送回來了。
堂兄以碰了通房便會影響自己科舉為由頭,叫伯父和祖母再也不敢往庭蘭居里塞。
眼下堂兄都科舉完了,也不知祖母會不會重新安排。
謝易書想得遠了些。
謝凌在前方走著,背影深沉,雪青色袍子上面的蘇繡仙鶴樣在晨風的吹拂下晃動,振翅欲飛。
堂兄身上有他難以企及的清骨,謝易書總覺得,男人定能于社稷生民有利的良臣。
打小,他便一直在仰望著堂兄的背影。
謝易書忽然想到什么,手指在袖中收緊。
堂兄乃新科狀元郎,遲早走馬上任,堂兄可比他厲害多了。人脈比他多,身邊的人也優秀,皆是鳳毛麟角。
他打算今后去向堂兄求情,讓他幫表妹相看一下,有無可高嫁的如意郎君。
表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謝易書覺得阮凝玉配得上那些出類拔萃的高門公子。
要嫁,也只能當正室。
謝易書打定了主意,不由覺得柳暗花明。
他一定,一定會給表妹尋個愛重她的如意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