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變成了謝凌給各位妹妹們把脈,屋內人聲細碎,男人的指尖懸在半空微頓,日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屏風上,像是株孤松。
與妹妹們約了圍爐煮茶,謝易書本來高高興興地過來,一見謝凌也在屋里,頓時整個人如被點了穴般僵在原地。
謝易書垂下了腦袋去,近來堂兄抓他功課抓得緊,操心著他日后的會試。
想到堂兄平日里盯著他課業時的眼神,他便心虛。
謝宜溫見大堂兄出現在這里,又瞥了一眼表姑娘,一下便猜出了原委。
她緊抿唇,便想著尋個由頭支開表妹,表妹不能出現在這里。
阮凝玉若日日出現在堂兄的眼皮底下……
一旦堂兄入了情,怕是連整個謝家都要被卷進漩渦!攪得天翻地覆!
謝宜溫正想對阮凝玉說什么,卻被堂兄的嗓音生生截斷。
“自我失明后,好久沒一起聚聚了,今日我們好好吃茶,說說話。”
謝宜溫剛起來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她不甘心。
謝凌收回目光。
炭爐里的紅炭噼啪炸開星子,銅壺在鐵架上咕嘟作響,蒸騰的熱氣裹著梅茶清香。
阮凝玉將裹著蜜糖的栗子放進陶爐,焦香混著茶香在屋內漫開,引得謝妙云探頭張望,袖口繡著的金繡福運金魚幾乎要掃到爐邊。
阮凝玉有些無奈。
謝妙云很忙,吃完蜜糖栗子,又捧著茶盞輕抿,“這梅茶煮得恰到好處,酸甜不搶茶香!”
謝易書悶頭喝茶,陶碗幾乎要遮住半張臉。
然而,就在他又一次低頭啜飲時。
“書兒。”
謝易書差點被嗆到,沒想到終究還是逃不過被堂兄過問課業可有長進的命運。
正當他想好了如何應對時。
謝凌道:“我聽說,你給表妹見了你看好的幾位官宦公子的畫像?”
謝易書抬頭。
怎么也沒想到,堂兄居然過問的是這個。
謝易書有些惱怒,究竟是誰偷偷告訴的堂兄??這不是在害他么!哪個害人精!
是他自作主張,明明先前堂兄說了表妹的婚事讓堂兄自個來做主,而他這樣做,也不知堂兄會不會生氣?
謝易書猶豫了起來:“是,我給表妹瞅了一眼……”
謝凌的面孔隱在茶霧之后,未做評判。
“那表妹,可遇到喜歡的?”
阮凝玉皺眉,謝玄機這是什么意思?
謝宜溫咬著點心的動作停在半空。堂兄他……
她緊緊地觀察著謝凌和阮凝玉。
謝妙云卻詫異道:“這是真的?!二堂兄,你都給表妹尋了哪家的如意郎君?!才學好不好,騎射功夫如何?生得俊不俊!”
坐在她邊上的謝宜溫默然不語。
若論相貌,滿京城的公子哪一個比得上大堂兄?
一想到這,她那顆心愈是擔心。
阮凝玉無意將自己卷入這個話頭。
可是她剛抬首,便與坐在對面的男人對視上了,謝凌幾乎可以說是面無表情,容顏輪廓冷硬如刀刻,唇角平直得不見半分弧度,教人辨不出喜怒。
阮凝玉也感受不到自己的紅唇是怎么動了動的。
“是有一位。”
所有人都詫異地看了過來。
莫名的,阮凝玉便起了逆反心。
她很好奇,謝凌會是什么反應。
她突然想讓眼前這位向來嚴以律己、動心忍性的男人在眾人面前露出點兒,不一樣的,在他身上不應有的失態,露出點兒慌亂,或者在眾人屏息的注視下,看見他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于她而,都是一場快慰的勝利。
阮凝玉承認,她有些戲弄謝凌的心思,也可以當做是她對謝凌過去所作所為的一種報復。
再者,她說自己有心儀的人,也是為了逼退謝凌,讓他生出退縮之意。
謝妙云最激動,表妹居然有看上的人!
她忙抓住阮凝玉的袖子,來回搖晃,連珠炮似的追問:“真的有了?!快說快說!是哪家公子!”
謝易書也驚奇地看了過來。
真的有了?他怎么不知道?
可是表妹當時便有看上的,他那時候應該能覺察得出來才是?
謝宜溫生硬的臉色也緩了緩,如果表妹當真有喜歡的人,那么表妹與堂兄便不可能,這樣一來,自己也不用為家族的未來捏一把汗。
阮凝玉眉梢帶笑,與他們說話。
在座的人,唯有對面的男人沉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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