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難保許清瑤不會偷溜出府。
重陽登高,便是個她再度見到謝凌的好時機。
在初九的前一日,阮凝玉總算在文廣堂見到了七皇子。
再次見到慕容深,是少年讀完書剛剛從謝凌齋房出來的時候。
學了一天的慕容深怎么也沒想到在門口竟見到她,天色微暗下來,他還險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眼。
阮凝玉身著鮮紅的石榴裙,比天邊的晚霞還要的艷。
那張臉在夕陽下,神圣不可直視,她望著他的眼眸中依然帶了難以說的柔情。
慕容深緊張得攥了手,可仔細一看的時候,卻發現阮凝玉身旁還跟了位旁的姑娘,正是她的大表姐。
他記得……這位姑娘叫做謝宜溫。
慕容深不可抑制地皺了眉心。
待確定這不是他的幻覺后,他忙上前,陰沉的眼亮了起來,“阮姐姐。”
又對著女人的表姐作揖。
“謝大姑娘。”
謝宜溫對著七皇子萬福,盡管她面色冷淡,但眸光卻要顯得溫和得多。
見他比之前眼底烏青更重了,阮凝玉更是心疼。
她摸了下他的手,一片冰涼。
她嘆著氣,柳眉蹙著,“天冷了,我再叫人給你做兩件披風。”
“你只管用心讀書,早日進文廣堂,有我跟謝先生在,其余的便不用想。”
謝宜溫見到自家表妹的動作,心里微驚。
男女授受不親,表妹行為未免也太大膽了些。
可是阮凝玉給她的感覺卻很光明坦然,而且看起來她對七皇子也不是那種心思。反而更像是對待一個親人,弟弟之類的感情。
偏生七皇子也神色淡淡的,早已習以為常。
兩人都這樣,向來被世家規矩管束的謝宜溫突然也覺得阮凝玉的行為極正常了。
被阮凝玉的手捏著,這些時日呆在謝凌身邊的壓抑感被一掃而空。
少年身上抑制的暴虐戾氣也得到了安撫,一顆心也漸漸平復。
連傍晚間的秋風也不再寒冷。
慕容深乖順地低著頭,“好。”
這樣看來,兩人的關系很像她對待謝氏其他族弟的關心照顧。
于是謝宜溫也沒覺得什么了,靜靜地看著。
她過來,主要就是想見見這位七皇子……
明明她是謝家嫡長女,心高于天也慕強,可眼前這位沒沒無聞的七皇子卻莫名地吸引著她的注意,也讓她生了想幫助他的心思。
就是不知道……他對她有沒有好感,愿不愿意跟她交朋友。
阮凝玉在海棠院閑來無事便釀了菊花酒,這次過來為的就是把菊花酒帶給慕容深。
“明兒便是重陽了,這菊花酒你帶回去。”
重陽有飲菊花酒的風俗,其實就是菊花和糯米一起釀造的米酒。
酒能祛百病,菊解制頹齡。《西京記》中有記載重陽這日飲菊花酒,可令人壽長。
明日便是初九,文廣堂會放假。于是阮凝玉趕在重陽之前給七皇子送來了酒壇,為的就是討個好意頭。
民間忙著拜神祭祖,宮里的娘娘都在吃花糕,皇宮也會舉行大型宴飲活動。
可是明天過節,那么身為七皇子的慕容深……便會孤獨了。
宮宴自然不會邀請他這個皇帝不喜的皇子,而他的生母早就不在了,加之文廣堂放了假,阮凝玉知道每逢佳節便是這個敏感自卑的少年最孤獨的時候,和她在謝府的時候很像。
所以她才會特地來給他送這菊花酒。
慕容深手里捧著酒翁,微笑,“謝謝阮姐姐。”
這時蒼山正好從齋房里走了出來,他本是要將男人的茶具拿出去洗的,這時見到她們,尤其是見到大小姐,于是過來行禮。
然后便要走。
阮凝玉卻叫住了他:“站住。”
蒼山回頭,“表姑娘,有什么事么?”
阮凝玉想了想,便讓春綠將手上的那只酒壇遞過去。
“這是我釀的菊花酒,特意送來給表哥,還請你替我將它拿給表哥。”
阮凝玉是這樣想的,畢竟慕容深成了謝凌的學生。故此每到過節,她最好送些禮給男人為慕容深攢點好感,這也是人情世故。
蒼山愣了愣,看著她的目光一時復雜。
他是畫舫那夜的目睹者,雖然他不知道當時二樓發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卻能嗅出來不對勁。
那時謝凌抱阮凝玉下樓時,女人身上還多了件衣裳,蓋得嚴嚴實實的,所以他這個侍衛才會覺得后怕。
表姑娘這會兒反而過來“親近”長孫,他險些站不穩身子。
“怎么了?”阮凝玉警覺,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蒼山忙回神,“屬下現在就替表姑娘將東西給公子送過去。”
他捧著酒壇,轉身便進去了。
須臾,便從里頭出來。
蒼山道:“公子讓屬下過來傳話,說是謝過表姑娘釀的酒,姑娘的心意他收到了。”
阮凝玉這才放心。
她也知道謝凌在別人面前會給她留下幾分情面。
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喝,但是既然他收下了,便是承了她的情。
慕容深卻抿了抿唇。
時候也不早了,謝妙云還在馬車上等著她們。
于是阮凝玉與謝宜溫便和他道別。
走之前,阮凝玉在日暮下回過了頭,明眸笑了笑,里頭碎光點點,“七皇子,明兒過節你便跟馮公公在宮里吃糕喝菊花酒吧,再去登高臺。”
“祝你祛病消災,歲歲重陽,安康常伴。”
她的笑顏帶了夕陽的光輝,眸彎彎的,唇紅紅的。
慕容深望著阮姐姐,深了眼。
而后少女便轉了身,跟表姐牽著手離開了。
只留慕容深站在原地捧著酒壇,靜默不語。
兩位姑娘已經不見身影,慕容深看了看天邊的霞光。
若他得了權勢……便能隨意地出府,也能和阮姐姐一起過重陽了。
有些念頭一旦萌芽,就再也抑制不了,只會瘋狂地生長。
到了翌日,便是重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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