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對著三堂妹平靜道:“甜食易蛀牙,不可貪食。”
謝妙云瞬間喪氣了,“我知道了堂兄……”
眼見這對堂兄妹如此自然的一幕。
阮凝玉那顆怦怦亂跳的心臟漸漸平復(fù)了下去。
是她想多了。
謝凌是長輩,她和謝妙云又比他小好多些,他會揉妹妹們的頭也是正常的。
男人長目掃了過來。
眼見阮凝玉逐漸放松了下去,謝凌對于將才她讀沈景鈺信箋的事只字不提。
他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
謝凌眼睫落下濃厚陰影。
男人呆了沒多久,很快便帶著他的侍衛(wèi)離開了。
當(dāng)晚,月破云出,謝家在臨近水畔的樓閣內(nèi)布置了螃蟹宴,阮凝玉跟表姐們一起過去了。
眼見主子們都落座,丫鬟仆婦依次上了“蟹八件”,還上了糖蟹、糟蟹、醉蟹。
阮凝玉見到謝凌也過來了,他換了身衣裳,一襲白衫,俊臉透著疏冷。
但是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又會變得溫和。
許是她剛跨進暖屋便受到了謝老太太不喜的目光。
阮凝玉本是習(xí)以為常。
卻不曾想那沉悶慣了的男人卻走到了她的面前。
聲音如夜色,如流水。
“表妹莫多想,有我在,表妹以后盡管進來。”
阮凝玉抬頭,便望進了謝凌那雙內(nèi)斂卻蘊蓄的長眸,里頭浮著令人著迷的笑意。
她心里五味雜陳。
更覺得前世的恩怨像是她做過的一場荒謬的夢。
她站在那,明明肌膚通透蒼白,但還是對他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便回到了大表姐的身邊。
秋波流轉(zhuǎn),珠輝玉麗,晃人眼。
謝凌的目光頓了一下,旋即移開。
他進了里屋,依然坐在老太太的身邊,與老爺們坐在一塊,不茍笑的,與白日揉她腦袋的表兄判若兩人。
阮凝玉看了一下,便收回目光,與表姐們坐在一塊,盡管飯桌上還要挨謝易墨的白眼。
吃蟹要自己動手才有樂趣。
只見身旁的謝妙云樂此不疲地用蟹錘敲著蟹殼,用蟹鑷取蟹肉,再以蟹針挑出蟹腿中的肉。
阮凝玉吃了一刻鐘,吃沒多少蟹,便覺得累人,索性就擱下不吃了,反而去吃玉碟上的菱角。
大家都是配著點酒吃蟹的。
等到吃到最后的時候,大家都有些醉了。
明月當(dāng)空,家人團聚,今宵難忘,暖室飄著酒香。
見沒人留意到她,三表姐正懶洋洋地靠在大表姐的肩上,阮凝玉掃了一眼,便打算走出去透透風(fēng)。
見何洛梅已經(jīng)醉了,而他的父親謝誠寧心思根本不在家宴上。
于是見到表妹走出去的謝易書,悄悄從凳子上起身,忙跟了上去。
這一幕被謝凌發(fā)現(xiàn)了,他見了,卻沒說什么,繼續(xù)用膳。
夜涼如水。
阮凝玉正在庭院吹風(fēng)透氣。
家宴氛圍很好,可是越是這樣熱鬧的情景,她越覺得孤單。
“表妹。”
回頭,便見是臉頰微紅的謝易書,走路看起來也輕飄飄的。
阮凝玉知道,二表哥這是喝醉了。
謝易書問:“表妹怎么出來了?”
阮凝玉對她笑:“屋里悶,我出來透透氣。”
“表妹!我問過堂兄了,堂兄說我這次秋闈中舉人的幾率很大,母親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了,若是科舉高中……她便答應(yīng)今后再也不刁難你,也會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個好郎君……”
阮凝玉笑容淡了下去。
“二表哥,你喝醉了。”
她能明白二表哥的用心良苦。
可他還是太天真了。
哪有這么簡單,何洛梅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不過。
許是喝多了,謝易書今晚話很多,說話也不像思考過的,反而是將心里積攢了很多的話一骨碌地說了出來。
見阮凝玉如常回他,謝易書眼眶變紅,卻以為她是因為過去的事到現(xiàn)在還與他有著深深的隔閡。
于是,便忍不住吐出了一直以來想對她說的話。
“表妹……”
喝多了的謝易書喉嚨泛苦,從未這么苦澀過,目光也艱澀,說出的話顫著人的心弦,“表妹是在因為當(dāng)初驗身的事在記恨我么?”
“表妹,是不是一直在怪罪我……怪罪我出手相助?”
謝易書語重情深,他許是很悔過,連五官都泛著后悔,叫人聽了不禁動容。
阮凝玉沉默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謝易書會這么久,看樣子他似乎因為這件事陷入了莫大的痛苦,所以才會借著酒勁向她吐露出來。
她站在夜色里,精致的容顏看不出神色,聲音輕輕的,散在風(fēng)里,“驗身的事,我從來沒有怪過二表哥。”
為了安慰謝易書,阮凝玉又放柔了聲音。
謝易書當(dāng)時不顧一切地想要沖上來阻攔,發(fā)瘋地想要保護她,她都知道的。
她唯獨不會怪的,便是這位對她最好的二表哥。
阮凝玉聲音如一股裊裊輕煙,婉轉(zhuǎn)動聽。
“該怪的,也不是二表哥,是旁人才對。”
而這時站在花廊下,一道月色身影卻駐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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