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沉一大早就帶著精心準備的禮品,前去恭賀。
王爺上朝的時辰,那就更早了。
袁側妃這時找上門來,顯然是算計好的。
品高一級,壓死人。
她不敢找薛月沉的麻煩,因為她娘家勢力再大,薛月沉的家世也不差。何況她只是側妃,李桓又十分看重尊卑禮數。
但對于薛綏這個孺人,她卻不用顧及太多……
貴妃姨母說,行事不可臟了自己的手。
于是,她便找人暗地里挑唆張側妃的媵妾柳氏,在府里四處散布謠,說三道四。
張側妃是一個出口便要“息事寧人”的性子,自然不愿出面與薛六起沖突。如此一來,柳氏便順理成章地找袁清杼前來處理。
因此袁清杼繞了一圈,看到薛綏出來,即便心中滿是不悅,也不得不維持著表面的客氣。
“薛孺人睡到這時才起身,當真是好福分呢。”
薛綏尚未梳洗,整個人顯得慵慵懶懶,又因一夜未眠,整個人透著濃濃的疲憊,神色懨懨。
“不知袁側妃興師動眾到檀秋院來,所為何事?”
袁氏神色嚴肅地站在院里,語帶質問。
“薛孺人,有人舉報,說你這院子里藏有見不得人的污穢之物,此事關乎王府聲譽,你可得給大家一個交代……”
薛綏佯裝驚訝,定睛朝她看去。
袁清杼眉眼細長,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略顯刻薄,膚色很白,是那種恨不得撲上十斤面粉的白,與薛月沉那種天生的白皙,截然不同。
單論姿色,薛月沉遠勝袁清杼。
真不知她哪來的自信,竟覺得自己能與端王妃一爭高下?
薛綏嘴角微微上揚,笑得很是含蓄。
“袁側妃說笑了。我一個小小孺人,能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不知是哪位貴人這般編排我?”
袁清杼的目光轉向柳氏。
柳氏立刻從她身后站了出來。
她一身石榴色衣裙,頭上簪著一朵嬌艷的芍藥花,整個人顯得很是鮮艷,像一只穿花蝴蝶,帶了幾分小家子氣。
“有府里丫頭親眼看到,薛孺人往沐月居里送邪門歪道的東西,禍害王爺和王妃……”
這一招是袁側妃教的。
不用把薛氏兩姐妹捆綁在一起。
捧著大薛氏,先把小薛氏處置了,大薛氏失去得力助手,往后便不足為懼了。
薛綏淡淡地看著柳氏,并不去與她爭辯,而是望向袁清杼,“袁側妃可打聽仔細了?也認為我做了這等丑事?”
當然是打聽仔細了,袁氏才上門來的。
可她不想自己沾了手,于是板起臉,厲聲質問柳氏。
“薛孺人是王妃的妹妹,容不得你誣蔑。尤其是這種邪門歪道的東西,更是不可草率。你想清楚再說,切莫冤枉了好人!”
柳氏連忙道:“袁側妃,我瞧得真真切切。檀秋院里的丫頭,行事鬼鬼祟祟,做什么都避著人。若心里沒鬼,又怎會如此?”
袁清杼點了點頭:“薛孺人,既是如此,只怕我要對不住你了……”
說罷,她側目吩咐同來的丫頭婆子。
“你們進去,給我搜!”
小昭大聲道:“你們敢!”
薛綏見狀,輕輕按住小昭的手背,微微握了握,示意她冷靜,淡淡地道:“袁側妃所不無道理,若不搜查,我便是有百口也難辯。那便由著他們搜吧,如此才能還我清白。”
小昭急道:“姑娘!”
薛綏微微一笑,“錦書,打開大門,由著袁側妃的人,進去搜!”
錦書和薛綏對視一眼,“是。”
那香囊就放在薛綏的枕頭下,不費什么勁兒就找到了,薛綏尋常寫的那些東西,一般會在事后隨手消毀。
整個檀秋院里,此刻沒有任何見不得光的東西。
很快,那幾個香囊便被搜了出來,整整齊齊地擺在袁清杼面前。
柳氏眼睛一亮,“袁側妃,定是這鬼東西!”
一個身形瘦弱、長相伶俐的丫頭,見他們搜到“證據”,也趕忙站出來邀功。
“就是這種香囊。我那日聽得分明,薛孺人親口說,可以讓王妃達成所愿,王妃聽信她的話,每每在王爺來時,把香囊放在枕頭下面,說來也怪,自從王妃有了香囊以后,王爺每每過來,就留宿不走了……”
薛綏看過去。
那丫頭很是面熟,竟然是沐月居的人。
袁清杼也算有些心機。
可這點手段,真的不夠打。
香囊的事,她若不想人知,多的是辦法瞞過所有人,包括那個沐月居的三等丫頭,能讓她們看到的,便是不想隱瞞的,或者是故意讓她們看到的。
天堂有路她不走。
地獄無門,偏要來。
薛綏嘆氣一聲。
“我若說這香囊并無害處,袁側妃怕是不肯相信吧?”
袁清杼起初也以為香囊里是什么詭異駭人的勾當,可打開一看,里面全是粉末,雖有藥味,卻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
她不敢湊近細聞,卻篤定地說道:“能讓王爺意亂情迷、留宿不歸的,能是什么好東西?”
端王連續留宿沐月居,確實是一件詭異的事情。
眾人紛紛猜測,那香囊里定是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端王每次到沐月居,下人都會遣散。
除了薛月沉的兩個心腹丫頭,其他人不可能知道李桓和薛月沉房里的隱私,更不會知道李桓是因為睡得太沉才留下來的……
這也是薛綏為他們留下的埡口。
他們不使壞,不來害她,便用不上。
但到底還是來了。
薛綏看著袁清杼,輕聲笑道:“袁側妃,打算如何處置我呢?是趁著王妃不在府中,痛打一頓,還是更干脆些,杖斃、或者發賣了我?”
袁清杼臉色一變。
她沒有想到薛綏毫無懼色。
杖斃、發賣,當然更好……
可她還沒有那么大的膽子。
李桓在外要樹立一個公正嚴明的形象,還曾革新刑律,他又怎會允許自己的后宅里濫用私刑?
袁清杼道:“你放心,我不為打你,更不會發賣你。一定會等到王爺和王妃回來,再斷一個公道。”
薛綏微微欠身,“如此,便多謝袁側妃體諒了。”
袁清杼冷冷地看著她,笑得目光幽寒。
“但是薛孺人,這王府家法森嚴,人人都得遵守。王妃不在,我自當代行其職……”
說到這里,她厲聲一喝。
“來人,把薛孺人押到門外去,跪罰兩個時辰,讓她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
這檀秋院內有大樹遮蔭。
再過半個時辰,陽光便無法直射。
可檀秋院門外的園子,卻整日都暴露在陽光下。
袁清杼如此用心,是想讓薛綏吃些苦頭。
同時也是認定,香囊里定然有鬼,便是薛月沉和李桓回來得知,她也站得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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