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既然問臣妾,那臣妾便斗膽諫了。魏王性情跳脫,任性莽撞,以前同先王妃謝氏便多有齟齬,夫妻摩擦不斷。臣妾便想,再續弦,總該找一個聰慧睿智的,最好性子堅韌果決,能勸誡約束他一些,也免得再讓陛下和太后煩憂。”
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
崇昭帝突然將茶盞重重一擱。
“皇后說得是。依你之見,哪家千金合適?”
自家兒子什么德行,不知道嗎?
還想要什么樣的閨閣千金?
謝皇后心里唾罵,臉上卻擺出一副溫婉大方的笑容。
“臣妾思忖,鄭國公家的嫡次女,倒是不錯,但門第過高,給魏王續弦只怕心下不肯,未免說皇家欺壓。倒是薛尚書家,姑娘多,個個長得如花似玉的,我瞧著倒是合適。端王妃賢淑,再出個魏王妃豈不是一段佳話?也算親上加親了。”
崇昭帝瞳孔驟縮。
若不是太子還沒返京,他確信謝皇后不知別苑里的事情,幾乎都要以為謝皇后在含沙射影的諷刺他了……
崇昭帝思忖片刻,擺了擺手,“容后再議吧。朕還有要事待辦,今夜便不留了。皇后早些歇著。”
“是。”
謝皇后看他要走,心下長松一口氣。
不用再找借口不陪寢,她也省心。
“陛下慢走……”
她將皇帝送出椒房殿。
心下不免疑惑……
皇帝大晚上過來,問她那些,便只是單純詢問她這個中宮皇后的意思嗎?還是說,試探她對太子的事,知道多少?
謝皇后盯著晃動的珠簾,嘴角冷笑愈深。
李桓回到上京,并沒有馬上入宮。
回到端王府,他便一頭扎進了書房里,招來斥候探子。
在王府回府前,小廝已經將書房打掃得干干凈凈,可李桓進屋掃視一眼,似乎大為不滿,抬袖便將案桌上的筆墨紙硯拂落在地。
狼毫擲落,墨汁濺染了他的袍角。
聽到那噼里啪啦的摔落聲,幾個侍從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李桓不是輕易動怒的人,平常待人極是溫和寬厚,在下屬面前很少發脾氣。可這次,從別苑上馬那一刻開始,他便滿臉陰霾,神情冷峻,只是忍到這會兒,才爆發罷了。
侍從們屏息寧神,垂首而立。
好片刻,李桓才慢慢坐下。
書房那張檀木椅的扶手,因他時常思考時摩挲,早已變得光滑發亮。
摩挲片刻,他忽然開口。
“你們都出去,向陽留下。”
兩個侍從應聲,退下去了。
那個叫向陽的侍衛,快步上前,拱手。
“王爺有何吩咐?”
李桓面色陰沉,雙眼緊緊盯著他,眉目很是凝重。
“你來別苑傳信,說舊陵沼密使現身煙雨樓,本王當即修書命你回京傳信——”
李桓嗓音森冷,“為何人跟丟了,信也未送到?”
向陽道:“屬下得到確定的消息,才來通稟。誰料密使退房后接連輾轉平樂坊、鴻福賭坊,屬下為避東宮耳目不敢妄動,等再尋時……人已如泥牛入海,影子都尋不見了。”
“廢物!”李桓一掌拍在案上,檀木扶手嗡嗡震顫。
向陽單膝跪地,“屬下等一直在全力查。”
“在查,在查,每次都用這一套來應付本王!”
李桓的聲音逐漸加大,向陽的頭也越垂越低。
“是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
李桓深深看他片刻。
半晌,他微吸一口氣:“太子何時回京?”
向陽垂首恭立,沒有抬頭。
“未時末,從東華門入宮,屬下派人打探了,太子向帝后請安后徑直回了東宮,至今不曾見過外臣。”
李桓閉目揉著眉心,忽而起身。
“喚人來更衣,本王入宮見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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