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間,屋外傳來薛月娥的哭聲。
“我沒有自盡……祖母、父親,有人要害我……一定是有人不愿我嫁給王爺,見不得我做王妃……”
薛慶治捏著魏王的庚帖,指尖微微發緊。
“福氣送到眼前,你這般不爭氣,還有臉來這里哭……”
“這是栽贓!定是有人栽贓啊!”薛月娥突然大聲哭道:“父親大人,有人要我死,還要薛家與魏王反目……就像當年對付姑母那樣……”
“住口!”薛慶治氣得暴喝一聲,“還不嫌丟人?”
薛月沉掩飾著內心的驚愕,輕聲問:“父親可打聽清楚了,那魏王是不是誠心結親?”
“魏王雖說平日里懶散了些,可到底是皇子。這次又有太后出面做主,斷斷不會有假……”薛慶治打斷她,聲音有些不耐煩。
“況且,薛家如今經不起再折騰。孤注一擲終非良策,雞蛋也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
薛月沉抿唇不語。
薛綏卻是直,“父親這般打算,可是為了大姐姐腹中的骨肉?”
薛慶治微微一滯,抬眸望來,眼里滿是復雜。
“你倒是看得明白。”
見薛綏唇邊泛起一抹冷笑,他忽地一嘆,壓低了聲音。
“到如今這般田地,早已由不得薛家了。我們與蕭家,早已綁在了一條船上,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說著,他又望向薛月沉的小腹。
“只愿列祖列宗保佑,大姐兒能一舉得男,為陛下誕下皇孫。”
薛綏冷冷一笑,問道:“那父親是打定主意,要與東宮決裂了?”
薛慶治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桌上那一份決定薛家命運的奏折上,緩緩說道:“不是決裂,而是制衡。”
薛月沉追問道:“那父親打算如何行事?”
薛慶治伸手將那一份早已寫好的奏折抽出來,毫不猶豫地丟入火盆,直到在火焰中漸漸化為灰燼,這才慢慢開口。
“為夫會重擬奏折,稟呈陛下,就說薛淑妃自幼身子孱弱,當年之事,不過是意外,與旁人無關——如此,既能保全蕭家的顏面,也能為薛家留一條退路。”
薛月沉眉頭微微蹙起:“那姑母豈不是……白白冤死了?”
薛慶治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們,看著窗外。
“你如今懷著端王的子嗣,安心養胎便是,這些事,無須操心。”
薛月沉望著父親的背影,忽的攥緊帕子,貼在下腹。
薛綏冷冷看著這一切,微微瞇起眼:“父親為了權柄,可以不顧姑母冤死,日后蕭氏為了自身利益,同樣也會不顧薛家的死活……”
她語氣中滿是不屑,聽得薛慶治怒火中燒。
“放肆!”
他猛地轉身,氣得胡須直抖。
“為父所做,皆為薛家!你休要再口無遮攔,忘了身為薛家女兒的本分……”
“借口。”薛綏直視他通紅的眼睛,毫不畏懼地起身,不顧崔老太太的阻攔,冷冷道:“父親不過是為了保住刑部尚書的位子,為了有朝一日做大梁國丈……姑母若泉下有知,該有多心寒。”
“孽女!”薛慶治怒極攻心,捂住胸膛,氣得臉色煞白。
“滾!不知好歹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父親息怒,六妹妹有口無心,你別跟她一般計較……”薛月沉急忙扯住薛綏,示意她向父親道歉。
薛綏卻只是冷冷一笑,轉身大步離去。
她與薛家,早就分道揚鑣,注定無法同行。
院子里,薛月娥正披頭散發地跪在院中,一邊哭一邊抹著眼淚。
那白皙的頸子上,有一道瘀血堆積的勒痕,青紫一條。
看到薛綏過來,她抬起淚眼,咬牙切齒地指責。
“喪門星!是不是你在害我?你羨慕我要做魏王妃,即將顯貴,便指使丫頭想要勒死我對不對……”
薛綏仿若未聞,徑直前去西院探望錢氏。
錢氏早就聽到了正院這邊的動靜,耳朵就貼在門上聽著。
這會兒聽到下人稟報薛綏前來,趕忙親自迎出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親親熱熱地往里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