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素來守禮,就算薛綏是他的孺人,但也沒有過門,那就還是清白大姑娘,如何能獨處……
她說不出心下是什么滋味,只覺五味雜陳,如嚼黃連,想找借口拒絕,又知曉李桓的脾氣,不容商量。想順水推舟,又覺得心巴上像戳了一根銀針,呼吸一下便覺疼痛。
她是真心喜愛李桓的。
李恒跟旁的女子在一處,她難受。
跟自己的妹妹,她更難受。
有那么一瞬,薛月沉感覺自己的心,在往下沉,一點點墜落,仿佛要沉到谷底,令她窒息。
李桓看她一眼,忽地輕聲:“公事。”
薛月沉心里的大石頭,落下去又懸起來。
“六妹妹,你去吧。”
李桓沒有去屋里,而是走向園子里的風雨亭。
那座亭臺四面通風,有眼睛都看得到。
薛月沉遠遠站著,心落下去。
薛綏也沒料到李桓會單獨找她談事,但既然要去端王府,與李桓相對是早晚,她有意外,但并不慌亂。
那天匆匆一瞥,李桓并沒有仔細看她。
這次他率先進入風雨亭,手負身后,可以慢慢看那窈窕女子款款往自己走來,身姿婀娜,輕盈飄逸,腳步不快不慢,卻沉穩有力。
這樣走路的人,內心大多冷靜篤定。
第一次單獨相見,可以在他面前如此從容的人,一個巴掌都數得出來。
薛綏走入風雨亭,行了個禮。
“端王殿下。”
李桓看著這張平靜的臉,想到那天,在他旁邊說起九珍糕的模樣,他記得那時與今日略有不同。
相比而,今日更清冷自持。
但也沒有因為他是王爺而有所拘謹。
李恒道:“薛府近來發生了不少事。”
薛綏看著他,耐心等他說。
李桓說話前唇角略微上揚,看上去帶笑溫和,但眼神銳利滿是審視,稱不得和善親切,骨子里的冷意便散發出來。
“那個冒充薛三老爺的死者,是京兆府萬安縣的一個街頭混子,與薛府并無宿怨。”
“大夫人的荷包,竟落到這等歹人手上。莫名有了殺人嫌疑。”
“薛三老爺被老君山的悍匪綁走,贖金沒要到,竟被薛三老爺反殺,寨毀人亡。”
“薛二姑娘在薛老三爺的慶功宴上尋短見,聽說是得了六姑娘搭救,方才活命。當日晚些,對薛二姑娘動手的姚二姑爺便在醉仙閣失足墜入糞坑,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也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薛四姑娘搶了六姑娘的姻緣,與顧五郎珠胎暗結,成婚當日,嫁妝被搶,喜堂上更是鬧了笑話,淪為談資……”
他邊說,邊觀察薛綏。
“當然,顧五郎也挨了薛六姑娘一個巴掌。就在方才。”
說罷見薛綏跟沒聽見似的,眉眼不動,不由微笑。
“六姑娘,薛府近來頻發諸事,你怎么看?”
薛綏一下子就笑出聲來。
她朝園子里焦灼不安的薛月沉望一眼,淡淡地道:
“我以為那日王爺審過靈虛道人,對此已有答案。不料,王爺竟是信了那道士的鬼話,也認為我是七煞災星,為府里帶來了霉運?”
“六姑娘當然不是災星。”
李桓看著薛綏,靜默片刻,笑了一笑。
“你該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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