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綏緩緩站起身,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祖母年事已高,本該頤養天年,無需再為我這點小事勞心費神。等揪出下毒的元兇,我自會回府給她老人家磕頭請安。”
一番話說得客氣,卻字字疏離,堵死了回旋的臺階。
如意見姑娘發了話,立刻擋在薛綏身前,對魏嬤嬤抬高下巴,毫不客氣地攆人。
“聽見了?姑娘讓你們滾……快把你們的東西都帶走,我們家姑娘,消受不起。”
小昭更是冷冷做個請的手勢,干脆利落。
“請吧——不送。”
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再無轉圜余地。
魏嬤嬤和李媽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如意毫不掩飾的鄙夷下,灰溜溜地出了院子。
她們前腳離開,門房后腳便來報。
“姑娘,陸府來人了,說是老相國有要事相商,請您務必過府一趟。”
薛綏心頭微微一緊。
陸經此時相召,絕非尋常。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那枚連理玉佩,沉默一瞬。
“備車。”
文嘉關切地看著她:“平安,可要我陪你同去?”
她常在陸府往來,很是熟悉。
薛綏點點頭:“也好,勞煩公主了。”
二人略作收拾出發,不多時,馬車已停在陸府門外。
門房見到她們,不敢怠慢,引著二人入內。
剛到垂花門,便見觀辰和童童兩個孩子急匆匆地跑過來,小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憂色,看著薛綏。
“姨姨,祖爺爺在書房等您,說是有很急很急的事情。”
文嘉看了薛綏一眼,會意道:“你先去,我帶孩子們去花園玩會兒。”
薛綏點點頭。
看著文嘉領了妞妞和陸佑安的兩個孩子,穿過抄手游廊而去,她略略斂了神色,在仆役引領下,快步走向陸經的書房。
書房內,氣氛凝重。
陸老相國穿著一件半舊的藏青襕衫,負手而立,正對著懸掛墻上的大幅輿圖出神。圖上,渭川河沿岸被密密麻麻插上的小旗,最前端的,已快抵到永定城的位置。
“老相國。”薛綏福了福身,目光沉靜。
“不知您急召我來,所謂何事?”
陸經抬頭,眼里閃過一絲銳光。
“是為西疆戰事。”
又客氣地側身抬手,“薛六姑娘請坐。來人,上茶。”
茶盞奉上,熱氣裊裊。
薛綏恭敬地坐下,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心底琢磨著陸老請她來的真實目的,片刻才緩緩開口。
“老相國,馬坤還是不肯動?”
陸經搖了搖頭。
“他倒是動了,只是帶兵一出京畿,便磨磨蹭蹭……士卒疲敝,行軍遲緩,何時能援?不瞞你說,老夫剛收到急報,蕭琰分兵一支精銳,偷襲渭川上游的黑石渡……守軍措手不及,損失慘重……”
薛綏瞳孔微縮,目光迅速在輿圖上掃過。
“渭川防線一旦被撕開,上京便門戶洞開……”
陸經皺著眉頭,沉重點頭。
薛綏看著他凝重的表情,目光微微閃動,唇角忽地勾起。
“其實還有一人,可牽制蕭琰,緩解永定壓力……”
她起身上前幾步,手指落向渭川以西的山脈后方,輕輕一滑。
“賢王李劭,坐鎮滇州,扼守西南咽喉。若能請他出兵,必能解燃眉之急……”
“姑娘好眼力!”陸經眼中閃過贊許,捋須笑開,“過了云嶺山脈,便是滇州。賢王駐守滇州多年,手里有一支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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