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不認(rèn)得她了。
那個(gè)被她肆意凌辱過的小女孩,那個(gè)她親手在鮮血淋漓的傷口上灑滿粗鹽,好奇她會(huì)不會(huì)像鼻涕蟲一樣化掉的小女孩,平樂不認(rèn)得了……
她只是平樂童真年月里探索世界的牲畜,不值得想起……
小昭握緊了拳頭。
薛綏輕輕一笑,拉過她的手,塞給她一朵花。
“很香的,聞聞看。”
平樂走得很快。
繞到了綺翠亭的另一邊,這里花木更盛,看不見人影。
平樂的聲音透過花叢傳了出來。
仍是慵懶的,高傲的。
“要不是母妃執(zhí)意,本宮原不想來,誰要給她那幾分體面。”
堂堂皇后,竟不被她放在眼里,足見張狂。
盧僖跟在平樂身側(cè),倒是小心地張望一下左右,這才躬身托住平樂的衣袖,小聲問她:“殿下,我的事都安排妥當(dāng)了嗎?”
平樂連眼角都沒抬一下,嘴角彎出一抹涼薄的弧度。
“寬心吧。便是你想嫁,本宮也舍不得你……”
盧僖秀眉緊蹙,看上去很是不安,“家中祖父獨(dú)斷,凡事都是他老人家說了算。昨夜里,母親才同我講起,祖父早前已跟謝皇后通過氣,謝皇后對我也十分滿意,指不定今日就要把親事定下來……”
平樂輕笑,眼角斜斜睨來,滿是戲謔。
“瞧你這點(diǎn)兒出息!慌什么?不是還有本宮給你撐腰嗎?今日一過,你那個(gè)老頑固的祖父,再不會(huì)再逼你嫁東宮了……”
“多謝殿下周全。”
盧僖俏臉上浮出笑容,心下隱隱不安。
有平樂公主撐腰當(dāng)然好。
怕只怕,她不肯……
薛月盈還在刑部大牢里押著呢,平樂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從小玩到大的人,也沒說為她去通融一二。
平樂含笑睨她,話鋒突然一轉(zhuǎn)。
“蘇瑾公子倒是不錯(cuò),才情樣貌都配得上你。”
盧僖尷尬地輕嗯一聲,說不出心頭是個(gè)什么滋味。
蘇瑾是崇昭十年的探花郎,樣子不如李肇生得好看,只是性情溫和不少。而且,蘇家祖上沒有高官厚祿,他父親也只是一個(gè)小小的五品郎中,入不得祖父的眼睛。
可蘇瑾投靠平樂,成了平樂的人,為平樂辦事,平樂說他仕途可期,想替她做這個(gè)媒,她便不知如何拒絕……
若李肇對她不那么兇,東宮勢力能壓住端王,其實(shí)嫁李肇是好的。
如果平樂公非要替她拉這根紅線,要她做“自己人”,她應(yīng)也不是,不應(yīng)也不是,實(shí)在為難……
平樂察覺出盧僖的沉默,不滿地道:“這是怎么了?可是覺著配蘇瑾,辱沒了你這個(gè)太傅之女?還是說,你心心念念的,還是太子妃的尊位?倒也無妨,本宮也可遂了你的心愿……”
盧僖跟平樂認(rèn)識(shí)多年,深知她的性子。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讓她記恨上就慘了。
于是微微咬牙,低頭應(yīng)聲:
“才不肯嫁東宮呢。我都聽殿下的安排。”
平樂這才滿意地笑開,“放心!虧待不了你,那蘇瑾才情出眾,頗得父皇賞識(shí),將來位極人臣,你還怕做不成一品誥命夫人?”
一品誥命哪比得上太子妃尊貴。
盧僖嘴里酸苦,心下悵惘得無著無落。
她眼下也才十七歲的年紀(jì),從小跟著平樂混,習(xí)慣唯平樂馬首是瞻,凡事都和家里人逆著來,即使隱隱覺得不妥,也生不出反抗之心,更辨不出好賴。
倚翠亭后輕紗飄動(dòng)。
薛綏的手,慢條斯理的從一株盛放的芍藥花上收回,唇角是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李肇的麻煩,來了。
薛月沉回來,薛綏便陪她去水榭吃茶看戲,也看她與夫人太太們應(yīng)酬,一直少有說話。
她留意到園子里有引領(lǐng)的女官和嬤嬤,但凡有未出閣的姑娘來了,都會(huì)被各家的夫人領(lǐng)著,去給謝皇后請安。
回來的時(shí)候,無一例外,都得到了一朵花和一個(gè)珠串的賞賜。
薛月沉悄悄告訴她。
“這東宮至今虛設(shè),陛下都看不過眼了。這次大抵要送不少秀女去東宮,先讓嬤嬤們悉心教養(yǎng),等太子大婚之后,便能有相應(yīng)的位分下來……”
罷,她眼波流轉(zhuǎn),嘴角便是一抹笑。
“也是各憑家世,前朝后宮,從來都是千絲萬縷。”
薛綏看著她微微一笑,“還是王妃命好。”
要不是“八運(yùn)福星”,她自然沒那么好命。
明明是討好的話,薛月沉聽著卻覺得有點(diǎn)刺耳,側(cè)過臉去,掩飾般用帕子摁了摁嘴角,低頭端茶而飲,沒有答話。
薛綏對花宴沒有興趣,百無聊賴,終是等到女官來通傳。
“娘娘賜宴長春閣,請各位貴人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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