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薛六如今是端王府之人,不給她臉面,便是不給端王妃和端王的面子。
太傅夫人瞪了盧僖一眼,“還不快向王妃和平安夫人賠禮!”
盧僖身子一僵,心中不甘,卻也不敢違抗祖母之意,勉強行了一禮。
薛綏感受到太傅夫人釋放的善意,優雅地欠身回禮,笑容溫婉,“老夫人重了,盧二姑娘不過是性情活潑,并無大礙。”
太傅夫人見她落落大方,眼里露出幾分贊許。
“這丫頭被慣壞了,沒了規矩。待老身回府,定要讓她母親嚴加管教。”
此話倒是真心實意,這二姑娘自幼追隨平樂公主,養得很是任性,可太傅府要與東宮結親,又實在沒有更合適的姑娘。
薛月沉笑著說了幾句客氣話,此事便就此揭過。
“我們且往里走吧,外頭酷熱,莫要沾染了暑氣。”
太傅夫人笑著應下,與她們一路寒暄,向內走去,便有鄭國公府的大夫人——郭云容生母羅氏笑著過來迎客。
“今日小女及笄,多謝各位貴客賞臉。快請里邊坐。”
宴席設于寬敞的正廳,雕花槅門盡數敞開。
除了父兄可以到東階觀禮,席上全是女眷。
微風拂過來,陣陣香氣,貴婦千金們鬢邊的珠翠相互碰撞,叮當作響。
席面極為豐盛,珍饈美饌擺滿了一桌又一桌。
薛綏與端王妃同坐西側觀禮席,靜靜地看著席間百態。
她注意到東側的盧僖正手持團扇,半掩面容,與身旁兩位閨中密友低聲交談,目光不時掃向主賓席。
片刻后,鄭國公府的大夫人羅氏攜郭三姑娘現身,向賓客們行禮。
三聲編鐘響過,及笄禮始。
司儀嬤嬤手托托盤,盤中放著一支青玉笄,聲音清脆悅耳。
“初加簪髻,昭告天地!”
郭云容跪坐在蒲團之上,耳尖因唱禮聲微微泛紅。
鄭國公夫人雙手微微顫抖,為孫女鄭重地別上發髻。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
在莊重的唱吟聲中,席間有夫人小聲議論起來。
“前日聽張夫人說,皇后召見了郭三姑娘……與太子也見過了……”
“及笄后,只怕就要議親……”
“那莫不就未來的太子妃?”
幾個敏感詞入耳,盧僖不由嗤笑一聲。
“到底是武將家的女兒,見識短淺,及笄用這樣的簪子,毫無宗室氣派……不過,也襯得郭三的小家子氣……”
太傅夫人耳背,沒有聽清,笑瞇瞇的說:“不錯,不錯……是個乖巧伶俐的姑娘……”
薛綏坐得近,唇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二加釵冠,德容兼備。”
老夫人手拿桃木梳,動作輕柔,為郭云容改梳高髻,戴上金累絲花冠……
“三加禮服,成年立世……”
一件蹙金繡牡丹大袖衫換上身,郭云容嬌俏的臉,襯得愈發嬌艷。
“事親以孝,接下以慈……修身齊家,德容功……”
賓客獻上賀禮,三拜之后,鄭國公的大爺莊重嚴肅,為郭三姑娘賜字,及笄禮便結束了。
司禮嬤嬤擊響銀磬:“宴樂起!”
眾人開始宴飲樂舞,一群人推杯換盞,場面便愈發熱鬧起來。
酒過三巡,歡聲笑語里,盧僖提議。
“投壺賭酒多無趣,不如我們來玩射覆?”
幾個貴女便紛紛響應。
郭云容少女心性,今日又是她的及笄宴,自是想讓賓客們玩得盡性,于是找了祖母添上彩頭,為表公正,又讓司儀嬤嬤過來主持射覆。
眾女紛紛往庭院而去。
庭院里,已經擺上了一張朱漆臺面,擦拭得光亮照人。
薛綏從花廳走過去,便被盧僖叫住了。
“聽聞平安夫人聰慧過人,何不過來同玩?”
薛綏看了一眼,“你們玩不過我。”
一聽這話,眾女沒有一個人服氣。
“來啊,平安夫人,你來跟我們比試比試。”
薛綏搖頭,“還是不了。”
盧僖嘲弄地道,“聽聞平安夫人的生母精通胡旋舞,夫人不想射覆,莫不是想為郭三姑娘獻藝助興?”
薛綏輕輕瞇了瞇眼,勾唇道:“行。只是盧二姑娘,莫要后悔。”
射覆是一種猜測別人藏匿物品的游戲,將物品或者紙條藏在倒扣的器皿下,口頭念出一段隱語讓人猜,猜中的有彩頭,猜不中的罰酒。
鄭國公府侍女捧來的是三只朱漆盒子,上面覆蓋著一層軟煙羅。
“諸君請射第一題!”
司禮嬤嬤笑著,指著那個朱漆盒子。
“彩頭便在盒子里。射者將隱喻詩讖寫在青玉箋上,先射中者得彩頭,射不中者——”
她故意將尾音拖長三分。
“罰飲三杯冰鎮苦艾酒。”
周圍貴女們聞竊竊私語。
這彩頭不知是何物呢,罰酒三杯不得醉了。
司禮嬤嬤清了清嗓子,笑著道出題面:
冰魄含光臥錦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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