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易老三氣喘吁吁,終于跑到家門口的時候。
狹窄的茅屋門前,已經圍攏了一大群人。
門前的那塊青石之旁,還有一片嫣紅色的血跡。
那些圍觀之人,不僅沒有一絲悲憤之意,居然還在指指點點,幸災樂禍的說著一些風涼話。
“我就說嘛,這家人平日不知檢點,隨便撿個野男人,就帶回家里當成了上門夫婿,簡直有辱世風!這下好了吧,遭報應了吧,就連那些世外高人,都看不下去了,要除掉這一家人!”
“誰說不是呢!特別是他們家的那個小蹄子,一丁點都不知道廉恥!就算她爹給她撿個野男人當夫君,這不是還沒有拜堂成婚呢嗎,就已經成雙入對,卿卿我我,簡直就是傷風敗俗!”
“是啊,我聽說,他們早就睡在一張床上了!這樣的女人,就應該浸豬籠……不,他們一家人,都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哈哈哈哈,那些世外高人,不是已經正在懲罰他們一家人了嗎!不過,你們剛才注意到了沒有,剛才貌似一道閃光經過,易老三的老婆就不見了!就連茅屋的門,都自動關上了……你們說,這里是不是鬧鬼了?”
“鬧鬼?這家人,果真有問題,就連鬼都不想放過他們家!”
“哈哈哈哈……”
人們一邊幸災樂禍的冷冷語,一邊狂然大笑。
就在這時,他們忽然發覺,背后一陣冰涼。
就仿佛,一頭發怒的猛虎,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后,正在死死的盯著他們。
圍觀之人,紛紛轉身。
赫然發現,一臉陰沉的易老三,正手持一柄寒光湛湛的砍柴刀,冷冷的盯著他們。
“都給我滾!”
易老三雙眼通紅,渾身顫抖,朝著這些圍觀之人,怒聲嘶吼。
一群圍觀之人,不情不愿的四散開來。
但是他們,并沒有離開太遠。
因為離得太遠了,就無法繼續看熱鬧了。
這一刻。
易老三的心臟都在抽搐,劇痛無比。
特別是,門前青石上的一灘鮮血,究竟是女兒的,還是妻子的?
可是,無論是誰的,都是讓他難以接受的!
吱呀!
易老三推開房門。
赫然發現,蘇塵早已歸來。
蘇塵靜靜的立在茅屋中央,似乎正在等待著易老三的歸來。
易君的母親,渾身是血,肚腹之上,還有一個碗口大小的空洞,竟仿佛被人一拳砸穿,鮮血狂涌,就連內臟都破碎了,血淋淋的流淌出來,慘不忍睹,躺在床上,正在痛苦的呻吟,早已是奄奄一息。
轟!
易老三的腦海當中,仿佛有一道雷霆炸開。
無窮無盡的殺意和怒意,瞬間涌現心頭。
他左右環顧,并沒有發現女兒的蹤跡。
他的心情,瞬間沉重到了極點。
噗通!
易老三跪倒在蘇塵面前。
因為太過用力,他的膝蓋,都差點磕碎了。
只見他拳頭緊握,指甲都刺進了掌心之內,殷紅色的鮮血,一滴一滴的往外流淌。
額頭上的青筋,宛若虬龍,血脈僨張。
“圣人,幫我!”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但是此刻的易老三,卻是嚎啕大哭,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蘇塵盯著易老三,許久許久。
他本不打算,在這一家人的面前,顯露出太過神圣的地方。
這段時間,他甚至把自己的修為,全都封鎖起來。
和這家人一樣。
一樣的呼吸,一樣的睡覺,一樣的吃飯,一樣的砍柴……
一樣的去感受,這世間紅塵,酸甜苦辣,幸福和悲傷,夢想與無奈……
往日的超脫,仿佛一道枷鎖,限制住了他生命中的某樣東西。
而今。
當他卸下這道枷鎖之后,甚至一度踏入某種特殊的悟道之中。
他獨自開創出來的第一門大道,眾生大道,甚至又有了一絲突破。
此刻的他,仿佛更加理解,眾生的真意。
所謂眾生,不正是一個個平凡的自我,一個個平凡的小家,聚集在一起?
只有自己平凡過,才不會把平凡真的當作平凡。
如今。
蘇塵仿佛把自己的意志,也融入到了眾生意志當中。
就連他和神樹世界內,億萬眾生之間的聯系,都仿佛更加的緊密起來。
以往的眾生大道,尚有瑕疵。
每當他施展的時間過久,神樹世界內的億萬眾生,就會慘遭反噬。
就仿佛,他和神樹世界內的億萬眾生之間,存在著一層隔閡。
正是這層隔閡,影響了眾生大道的發揮。
而今,這層隔閡,消失了。
如今的眾生大道,就仿佛被徹底打磨拋光過的璞玉,終于變得無暇。
或許,從今以后,蘇塵再度施展這門眾生大道,神樹世界內的億萬眾生,就不會再次輕易的慘遭反噬了吧!
不過……
蘇塵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這段時間的自己,是不是表現的太過平凡了?
平凡到,就連那些螻蟻一般的修行者,都敢欺負上門了?
若非如此,以他當今的修為底蘊,整個星球之上,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幾乎都在他的感知之內。
他甚至可以在一個念頭之間,瞬移到這顆星球之上的任意一處。
又怎會容許此等事情的發生?
這段時日的生活,對于易君來說,仿佛一場美夢。
對于蘇塵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