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林親家娶孫媳,老大兩口子肯定是要回去的。
我前些日子聽說親家母受了寒有些不好。我房里還有支參,你們一并帶回去給親家母補(bǔ)補(bǔ)身子?!?
林氏連忙拒絕“娘,我身上還有些錢,再買些補(bǔ)品也就是了。
參就不必要了,您和爹留著自己補(bǔ)身子就是!”
林氏是知曉那支參的。
那是去年老三中舉時,城西的何員外送的,兩老一直沒舍得用。
她雖心疼親娘,卻也知曉沒有兒媳婦拿婆婆的東西孝敬親娘的道理。
老胡氏瞪了她一眼:“我和你爹身體還好,能吃能動的,哪里就要用到這東西。
那玩意我瞅著跟干蘿卜也差不多。
我老婆子也不知怎么保存,就壓在衣箱底,天天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天讓蟲給蛀了。你拿了去,我還能省點(diǎn)心!”
林氏嫁到蔣家多年,深知婆婆脾性??衷偻妻o下去,婆婆怕是要發(fā)火了。
況,兩個妯娌都是大氣的性子,不會計(jì)較這些,這才滿心歡喜的答應(yīng)下來。
老胡氏又對陸氏道:“明日是江府和曲府的冥喜,人家發(fā)了貼子,咱們不去容易得罪人。
老三又不在家,咱們家男人又沒個熟悉的,去了怕丟面。只能你這個舉人夫人去撐撐場面了。
不過是萬不能帶我乖寶去的,小孩兒魂魄不穩(wěn),容易沖撞了,乖寶就由我?guī)еド徎ǖ刈T家?!?
老胡氏只說是譚家,絲毫不提“姨母”兩字,可見她心里對繼妹是沒有任何情份可的。
“好,娘我知道了。我已經(jīng)和娘家嫂嫂約好了,明日一起去。”
“那就好,有親家嫂子在我也放心。”
老胡氏又轉(zhuǎn)頭溫和地對朱氏道:“老二家的,明日你大哥大嫂要回娘家,我和你弟妹也得出門,家里的事便辛苦你了?!?
朱氏恭順道:“娘,不辛苦,應(yīng)該的?!?
老胡氏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等忙完這一陣,你也回趟娘家,買點(diǎn)好吃好喝的去看看你伯爺伯娘,娘給你掏錢?!?
朱氏瞬間欣喜萬分:“哎,謝謝娘!”
老胡氏笑瞇瞇道:“一家人,客氣什么?!?
說完了正事,老胡氏麻利的打發(fā)家里人去休息?!袄洗蠹业?,你跟我來一下......”
南方的春,因?yàn)橛辛硕嗲榈挠?,蒙眬總要多過明媚。霏雨從昨夜一直下到了今晨。
吃過早飯,蔣老頭帶著二兒子下了田。蔣家的七個男孩子們,依舊出門去上學(xué)。
最大的蔣禹江走前頭,中間是小六小七,行二的蔣禹河殿尾。一樣的天青色學(xué)子服、儒生巾,一樣款式的書箱。
抬頭挺胸,朝氣蓬勃的少年郎,無論走到哪里都是一條極其亮麗風(fēng)景線,常常惹得旁人艷羨不已。
蔣文康和林氏回娘家,陸氏去縣城和娘家嫂嫂匯合,再順路把老娘和小侄女送到蓮花地譚家。
譚家與蔣家其實(shí)并不親厚。
老胡氏的親娘死的早,她爹后來又續(xù)取了一房。后娘來的時候,便帶著一個女兒。
這女兒嘴甜,能說會道,后來哄著她爹,也改了胡姓,這便是小胡氏。
小胡氏處處掐尖要強(qiáng),仗著有親娘幫襯事事都想壓胡氏兄妹一頭。好在后娘嫁來后一直沒生孩子,兄妹倆的日子這才不算太難過。
日子磕磕絆絆的過了幾年,到了哥哥要娶妻的時候,繼母卻扣了家中的銀錢,死活不愿給彩禮。
那會兒胡氏的爹還在,對于唯一的兒子,他還是很在意的。見繼室這般不開明,氣得揚(yáng)要休了她,這才摳出錢來給胡氏的哥哥辦了婚事。
婚后,繼母也一直仗著婆婆的身份,搓磨兒媳婦。
直到了兄嫂成婚的第二年,胡氏的爹死了。
兄妹倆早就積攢了一肚子的怨氣。因此,胡氏的哥哥等他爹的棺材一入土,就雷厲風(fēng)行奪了管家權(quán)當(dāng)家作主,兄妹倆的日子這才好過起來。
繼母倒是想鬧,思慮再三終究沒敢。
要知道在宗族觀念甚強(qiáng)的古代,她一個帶著拖油瓶,沒生過孩子的繼室,惹惱繼子那是分分種被掃地出門節(jié)奏,還是求告無門的那種。
她那繼妹是個厲害的,知道失了靠山,繼兄和繼姐也不待見她們母女。
在老胡氏還沒出嫁時,便想方設(shè)法勾搭上了鄰村一個剛死了婆娘的譚姓小地主的兒子。
憑著超強(qiáng)的手段更是先一步出嫁,嫁進(jìn)譚家作了繼室。
小胡氏雖是繼女,但總歸頂著胡姓,哪有妹妹先姐姐一步出嫁的道理。
因此惹得胡氏族人大罵那對母女無恥。
再后來,小胡嫁到譚家先后生了三兒一女。而老胡氏嫁到蔣家,日子清苦,因此回娘家時沒少受小胡氏的奚落。
直到蔣文淵考上了秀才,小胡氏這才收了輕視的心,厚著臉皮帶了禮物上門。
上門是客,老胡氏再不喜也不好硬打出去。只是不咸不淡的按照習(xí)俗給了回禮。
這一來一去,每年多少總要走動一兩回,親厚是無論如何也說不上的,甚至連普通的蔣氏族人都比不上,不過是面子情罷了。
此次便是小胡氏的女兒出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