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僵住,他連忙跪倒在地:“老臣只是莽夫,胸無點墨,難當大任——”
    “江卿,你謙虛了……”皇帝虛弱地笑:“這些年來,你所作所為,沒有人比朕更清楚,除了不世的戰(zhàn)功,你體察民情,永遠把百姓放在第一位……你若難當大任,還有誰能?”
    “朕……這幾年來,對你猜忌,是朕錯了……”
    武安侯看著皇帝那張蒼老的臉,聽著他說著這些話,心頭一陣緊縮:“老臣……”
    他覺得喉頭梗塞,說不出話來。
    太后起身離去,帶走了所有人。
    皇帝如回光返照般,恢復了些許力氣,喃喃說道:“少年時熱血義氣,我與你相識與晉西,一路扶持而來,那時候,我們是可以把背后交給對方的生死之交。
    ”
    “我要做皇帝,你便一路扶持,忠心耿耿……入朝之后,我便親封你一品軍侯武安公,力排眾議,把你在軍中的地位提到最高,以至于后來成為大慶獨一無二的武安侯。
    ”
    “那時候,我們相互信任,毫無保留……可權利讓人目眩神迷,朕忘了初心……朕變得猜疑心重,不斷試探……”
    武安侯也變得小心謹慎,甚至主動遞交邊關兵權。
    只是他在軍中勢力已經(jīng)太大,武安侯在京中的那些年,皇帝從未安心過!
    他開始籌謀,開始找人制衡武安侯,派遣自己的親信入軍中,甚至讓人改良兵制……
    把原本軍侯可調(diào)的地方守備軍,也改成兵部調(diào)令,皇帝手書才能調(diào)的動。
    他要培植更多可用且可操控的人出來——
    可當日親眼見證李云廷和云妃的背叛之際,皇帝的心中第一個想到的,竟還是武安侯。
    那個時候他意識到,不管他能操控多少人,他最信任之人,始終還是武安侯江震。
    旁人他都信不過。
    油盡燈枯之際,他幡然醒悟,這么多年來,武安侯其實從來沒變,是他變了。
    “三十多年的交情,終究是朕愧對了你。
    ”皇帝滿臉苦笑,“如今,朕不祈求你的原諒……朕這輩子最后一次請你幫忙,待朕死后,讓這個江山能夠穩(wěn)固,百姓能夠安樂,朕死也瞑目!”
    “朕也不瞞你,太后派了人去汾陽……抓你的妻女和王家人……”
    武安侯僵住。
    汾陽有御風輕騎,但若太后出手,三千輕騎如何抵擋?
    皇帝又說:“朕已經(jīng)暗中……讓冥衛(wèi)的玄翼追上去阻攔……”
    “朕……不想用這些威脅你就犯……朕不想一錯再錯……待朕龍御歸天之后,你可立即帶兵駐守汾陽……保護好你的妻女,再不受人脅迫。
    ”
    話到此處,皇帝劇烈地咳嗽起來,“江、江卿,你不愿答應我這最后一個……請求嗎?”
    “老臣……”武安侯艱難開口。
    皇帝說的不錯,他們的確是義氣厚重的生死之交,可他卻猶然記得瀘州軍營之中,傅南擎手中圣旨之上那“便宜行事”四個字。
    他忠君體國,到最后也不過換了那么四個字。
    但凡他不夠聰明,都早已經(jīng)死在傅南擎手上了。
    可如今皇帝卻還要用當年的情分,來讓他答應這樣的事情?
    江樓月和謝堯難舍難分,謝堯?qū)饰粍菰诒氐谩?
    若他答應了,那謝堯怎么辦?
    女兒怎么辦?
    可-->>他若不答應……皇帝方才提到汾陽,提到妻女之事。
    皇帝是真的派玄翼前去阻攔太后,還是……也如太后一樣的心思,是想拿他的妻女來威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