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渺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的時間。
    朦朧中,耳邊似乎傳來了幾聲驚呼,而后是雜亂的腳步聲,紛亂的聲音讓她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然后掙扎著要睜開眼睛,但她的眼皮在這一刻卻變得無比沉重,怎么也睜不開。
    她用力的想要抬起手抓住什么東西,身邊卻只有一片空白。
    然后,她聽見有人說了一句什么,那些聲音便突然消失了。
    有人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熟悉的體溫讓時渺的眉頭一點點松開了,人也再次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她最先看見的是窗外的陽光。
    ——棉城下了五天的雨終于停了。
    陽光從窗外透入,落在窗前的桌子上,落在床邊的花瓶上,落在眼前人的臉上。
    ——他正笑著看著自己。
    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下巴是一片青色的胡渣,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嘴角卻是上揚著,深邃而明亮的眼眸中清晰的映出了她的樣子。
    時渺沒能回過神來。
    愣愣的看了他好一會兒后,她才緩慢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臉。
    他揚了一下眉頭。
    時渺的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手指也開始顫抖。
    “容既。”她的聲音艱澀嘶啞,“你……醒了嗎?”
    他收起了笑容,“不是,你在夢里呢。”
    時渺的牙齒頓時咬緊了,那停在半空中的手指更是僵住,眼眶也在那瞬間變得通紅。
    眼看著她的眼淚就要落下來,容既到底還是舍不得,抬手覆上她的臉頰,“別哭,我逗你呢。”
    他的指尖有些發涼,也是在那瞬間,時渺才終于找到了一絲真實感,手一把將他的握住!
    容既瞥了一眼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你是不是嚇壞了?”
    時渺回答不上來。
    嘴唇在顫抖了好幾次后,她才站起身,“我去叫醫生!”
    話說完她就要轉身,但容既很快將她拽了回來。
    “不用,醫生早上已經來過了。”
    早上?
    時渺愣愣的看著他。
    “早上他們已經都來過了,我沒讓他們吵醒你而已。”
    容既將手指穿過她的,再扣緊,“怎么樣,你這幾天過得還好嗎?”
    他問得輕描淡寫。
    就好像他們只是兩個只是單純的幾天沒見面一樣。
    時渺忍著哽咽咬著牙,“你覺得呢?”
    “我覺得?”容既認真地看了看她,再做了評價,“瘦了,也憔悴了一些,怎么,你是擔心,怕我死了嗎?”
    話說完,他甚至還笑了起來,“我可舍不得死,我要是死了,你不就成寡婦了?”
    時渺心里原本有無數的話想要跟他說,但此時看著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她突然覺得很是氣惱,手更是要直接將他的甩開!
    但容既卻提前覺察到了她的動作,手一下子將她的收緊了,時渺還想要用力的時候,他干脆將她整個人往下拽!
    他身上還有傷口,時渺怕壓到,手立即撐在了他身側,但容既卻好像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病人,直接將她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輕聲說道,“怕什么?我說過,我死不了。”
    他的話音一落,時渺的眼淚也直接掉了下來。
    手撐在旁邊,手指的關節都已經變得蒼白,肩膀也在輕輕的顫抖著。
    容既的手摩挲著她的發頂,“倒是你,誰讓你來棉城的?當時有多危險你知道嗎?如果歐臣身上真藏了炸彈,或者你出什么事,你讓我怎么辦?”
    ——胸口上的那一槍他心里有數,唯一的意外是歐臣最后開出的那一槍。
    但這也難免,畢竟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百分百的事情,從他決定到棉城來就知道自己的安全會是一個未知數,他能做的,就是將自己的勝算加到最大。
    其他的,是聽天由命,也是一場豪賭。
    但這賭注卻不包含郁時渺。
    當時如果不是她的出現,事情還可以更完美一些,歐臣也不一定會有機會開出最后的那一槍。
    好在,結局和他想的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