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眸微抬,神色不明地盯著蘇九,就好像蘇九要是拒絕了他,就是一個多么忘恩負義的人一般。
察覺這一點,蘇九垂眸,低聲說了句,“回世子,奴婢愿意的。”
顧硯書是為了救她,才會受這么嚴重的傷。
而且她身為顧硯書的婢女,照顧顧硯書,本來就是她的分內之事。
于情于理,蘇九都不會拒絕顧硯書。
至于同處一屋……
蘇九連顧硯書的床都爬過了,又怎么會在意這一點。
她剛剛有些吃驚,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
“嗯。”聽到蘇九的回答,顧硯書方才輕應一聲,臉上帶著幾分不易被人察覺的笑意。
蘇九行禮退下后,將滿滿一盤銀子,放回自己房間,便又抱著一床被褥返了回來。
顧硯書的房間里,除了內屋的一張床外,還有一張外間的矮塌。
因此,蘇九便自然而然的認為,她來替顧硯書換藥,自然是宿在外間。
她抱著床褥,鋪在外間的矮塌上時,顧硯書還沒有歇息。
“世子,需要奴婢來為您熄燈嗎?”
蘇九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隔著內間和外間分割的珠簾,對著顧硯書行禮。
四周連帶著顧硯書床前的燭火,都還亮著,屋內一片亮堂。
蘇九想著,顧硯書也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才一直沒有入睡。
她安靜地站在,距離顧硯書一米遠的位置,始終沒有抬頭朝男人看去。
也正是因為這樣,蘇九絲毫沒有發現,從她進門開始,男人的視線便一直匯聚在她頭頂。
甚至,眼看著她抱著被褥進門、主動將被褥鋪在外間的矮塌上,男人眼神逐漸幽深……
蘇九也沒有發現。
她問完話,遲遲沒聽到顧硯書的回答,便下意識抬頭輕喚了聲。
“世子?”
呼!!
幾乎是蘇九話音剛落,顧硯書便捂著胸口坐起來,強撐著拿過一旁的燈臺,一口就將燭火吹滅了。
這個舉動,蘇九看得清清楚楚。
見男人動作又快又猛,絲毫不顧及今天才剛剛縫合過的傷口,蘇九抿著唇,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世子……”
直到顧硯書將燈臺放下,又躺回床上后,蘇九才驚呼一聲,滿臉擔憂地朝顧硯書跑去。
“您剛剛那個動作,沒碰到傷口吧?”
“而且,您怎么自己將蠟燭吹滅了?您應該喚奴婢的啊。”
那名御醫交代過,顧硯書這段時間,絕不能做什么劇烈運動。
雖說剛剛那動作,算不上什么劇烈運動,但蘇九還是下意識擔憂,唯恐男人的傷口裂開。
她跑到顧硯書面前,四周昏暗,她完全看不清男人的傷口。
顧硯書側躺著,背對著蘇九,沙啞的聲音里,都蘊藏著濃濃的不悅和慍怒。
“你離我這么遠,怎好再麻煩你過來替我熄燈?”
“所以我的傷口裂不裂開,你也不必在意。”
蘇九,“?”
她怎么嗅到了幾分哀怨的氣息。
而且……
蘇九偏頭看了看,即使四周昏暗,難以看清周圍的景象。
但她還是注意到了,顧硯書這張偌大的檀木床上,突然多出的一個枕頭。
蘇九,“!!!”
所以,顧硯書剛剛讓她與他,同睡在一間屋子的意思是:
他們兩人睡在一張床上?
蘇九張了張唇,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回了句。
“世子誤會了,奴婢絕沒有這個意思。”
顧硯書沒說話,只挪了挪身子,傳來幾分悉悉索索的聲音。
蘇九感覺到,顧硯書好像在生悶氣。
但是,怎么可能呢?
就因為她不和他躺在一張床上,他就生氣了?
顧硯書怎么可能,在意這么一點小事。
蘇九搖搖頭,悄悄退了下去,將四周的燈都熄滅后,就躺回了外間的那張矮塌上。
矮塌過于窄了,蘇九有些睡不習慣,整夜都在翻身。
似乎一直到天明,她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