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書垂眸,望著跪在自己面前,著急又害怕的蘇九,眼底暗光浮動。
她似乎一向都是這樣。
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她能說什么便說什么,能做什么便做什么。
但一旦目的達成,她便會翻臉不認人,只當從前說過的那些話,都是放屁。
正如那日,她被關在柴房時說的一樣:蘇九嘴上說著永遠不再見簡石,但其實她心里呢?
恐怕一直都盼望著,什么時候再見簡石一面吧?
想到這里,顧硯書心里就像塞了塊大石頭似的,憋悶、煩躁。
“張量,你去吧。”
聞,張量低頭,飛快掃了一眼蘇九,欲又止道,“是,世子。”
張量領命,很快便走出了涼亭。
蘇九俯身趴在地上,不知道顧硯書此時是什么表情,也猜不出對方有沒有被自己的話打動。
但張量離開這么久了,顧硯書也沒讓她起來,更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
蘇九心里沒底,她攥了攥自己的掌心,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世子,今天都是奴婢不好,您要罰奴婢什么,奴婢都認了。”
“奴婢只希望您,盡快將許霜兒找回來……”
蘇九怕許霜兒會出事。
畢竟上一次,一些闖入許家只是想偷些財物的混混們,都能因許霜兒的容貌,而想對許霜兒行齷齪之事。
那如果,許霜兒被有心人相中呢?
就像她當初幾次三番,被人看中,那些人想將她賣入青樓那樣……
想到這里,蘇九心里更慌,但顧硯書……卻一直的沒有開口。
若不是沒有聽到男人離開的動靜,蘇九甚至以為,這涼亭里只有她一個人。
“世子……”顧硯書久不說話,蘇九便仰頭,楚楚可憐地朝男人看來。
“您還在生奴婢的氣嗎?”
蘇九眼眶濕潤,一抹晶瑩剔透的淚珠,就這么從她眼角滑落,如雨珠般掛在臉頰兩側。
見狀,顧硯書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他就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
“世子,奴婢可以向您解釋,今天早上的一切的……”蘇九跪在地上,一步步朝顧硯書的方向挪去。
她仰頭,仰視著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今天早上,奴婢做了噩夢,夢見簡石要將奴婢從世子身邊帶走,奴婢不愿意。奴婢苦苦求他,希望他不要將奴婢帶走。”
“奴婢傷心極了……”
“結果今天世子一來,卻不知為什么要對奴婢發火。奴婢還想告訴世子,奴婢不想離開世子……世子卻生氣到想靠那種事,來消除世子心中的怒火。”
“奴婢也是難過,所以才一直不情愿的……”
在蘇九心里,顧硯書今天那么生氣的源頭,就是她沒有在床上配合他。
所以她絞盡腦汁,想先將這件事解釋清楚,讓顧硯書消氣。
而聽到蘇九的話,顧硯書整個人都僵在原地,心里撲通、撲通狂跳不止。
什么?!
蘇九今天早上念叨‘簡石,我不走……’的意思,不是不愿離開簡石,不是舍不得簡石?
而是因為,是簡石要將她從他身邊帶走,而蘇九不愿離開他??
蘇九想留在他身邊?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顧硯書的心跳,就仿佛突然停止跳動般,寂靜、安然。
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在消弭,顧硯書垂眸,眼里只看得見跪在自己面前的蘇九。
她當真,這么想?
蘇九仰頭,看著男人那雙仿佛能蠱惑人的黑眸,脊背不免泛出幾分涼意。
男人眼底沉郁,藏著蘇九看不懂的復雜感情。
她只見顧硯書沒有反應,便下意識斜著身子,輕輕朝男人的身子靠去。
“還有今天,奴婢收拾那些行囊,也只是想回鎮遠侯府找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