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命還早去,造孽入牢房。貪財財使盡,看破落庵堂。
昨日家抄沒,而今戶門當。慘然樓傾覆,蘭桂又芬芳。
揚州為知府,戶部做侍郎。誥命婆媳倆,霞帔一拋旁。
難享兒孫福,能者一生忙。自由乃奢望,被逼兩身亡。
原本丫頭女,忽成太太香。下人成上客,主仆結鴛鴦。
助人人助你,害人必自傷。將相無本種,富貴講賢良。
切莫稱王霸,和諧萬事揚。華夏同一族,三教共君皇。
黃嵐問:請問師太,此曲應稱何歌
妙玉說:也可稱《好了歌》新注釋吧!比起甄先生的《好了歌》注釋少九個字,也可說十六韻,你們去推敲推敲。
不過聽師太剛才的注釋好像最后還未‘了’,前時我聽到過有人唱新《好了歌》的,也只有‘好’義沒有‘了’意。這又是為何寶釵問。
你聽到的不是新《好了歌》,而是《了好歌》,那不是沒有‘了’,只是你聽不出那個‘了’罷了!師太道。
這《了好歌》與《好了歌》卻有何不同寶釵又問。
顧名思義,《好了歌》是說先‘好’后‘了’,而《了好歌》是先‘了’后‘好’。并非凡塵只了不好,我們都知道禍福相依、風水輪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圣賢明哲者無不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在孩提的時候孜孜以求,在困苦的時候不卻步,在成功的時候永不自滿,在歡樂的時候不會放縱,在得利的時候愿達共贏,在榮耀的時候依舊慊卑,在獨尊的時候傾聽民聲。這不是先‘了’后‘好’嗎師太說。
原來如此!這是結小‘了’為大‘好’!所以感覺不出‘了’。寶釵說。
極是!還有,對一個人來說最終是要‘了’的,對一個家族來說恐怕也會‘了’的,對一個朝代而也是要‘了’的,但對于一種信仰、一個民族乃至全人類而就不會‘了’了!只會循環往復螺旋般地上升,只會共克時艱、和諧共創、發展興旺!這就是我前面新注釋的含義。妙姑說后,與她們揮手吿別,人人熱淚盈眶,依依難舍。
之后,李紈她們先后到玄武湖、莫愁湖、雨花臺、夫子廟等名勝古跡,留下一些詩詞,不作一一表述。
寶釵她們經過四五天消遣后,再用一些時間幫助賈道備考。她們在江寧一宿十多天過去了。想到揚州還有不少事需要料理,寶釵就匆忙地離開南京,回到林府。
她在揚州沒住幾天,預計梅菲將要分娩,又馬不停蹄地前往蘇州,剛好趕上梅菲臨產。寶釵一踏進門去,便聽見哇哇哇的嬰兒啼哭聲,見菲兒已做母親,得了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就欣喜地對產后事宜作了些交代,以保證她們母子倆的平安健康。
梅菲的孩子尚未滿月,忽報薛芬快要生產。寶釵領小紅又急忙趕到湖涯村,見文茵、史英等已經到達,周香始終守候在舅媽身旁。寶釵見薛芬肚痛厲害,知孩子即將臨盆。
由于準備就緒,助產大夫已提前守候,無須寶釵操心。在她們到達后不到一個時辰,孩子就順利降生了,可以說十分快便。寶釵一聽孩子的哭聲,便知是個女娃,抱起仔細瞧瞧:既像薛芬,也像平兒,是個很標致的囡囡。
小紅極為勤快,已連續值侍過幾個月里,積累了些經驗,就幫著熬姜湯、煮雞蛋、燒點心等等,做得干脆利落、有條不紊。
此時,寶釵見一位健朗清俊的青年男子輕步進來,向薛芬表示賀喜,與周香傳了眉目之情!
這青年與賈施同村,與平兒同姓,叫施家華,現年二十有七,大周香幾歲。他身材勻稱挺脫,五官輪廓分明,看上去既儒雅靦腆、又豁朗樂觀,曾參加過鄉試,考了個秀才。他娶過妻子,不幸在上年罹病身亡。父母為他續妻的事,費了不少心思,給他介紹過多個姑娘,但都無果而終。
施家華自見到周香后,就心思牽掛,曾托人做媒,想娶她為妻。當時,周香以為他家居鄉下,只是秀才出身,嫌其門第欠高,未予答應。薛芬、賈施卻認為他很不錯,怕過了這村沒有下店,于是說:施家華無論是家況、人品、才貌都很不錯,我倆認為是比較般配的。
人倒能接受,只是普通人家,不過是個秀才!周香支吾。
他的家境比較富裕,在全村是數一數二的了,雖然不是官宦人家,可稱得上當地的名門望族,門第也不低呀!賈施說。
要當官的干嗎!我可稱得上官家小姐,偏要嫁給放牛娃;梅菲是知府千金,要嫁給當時的小商人;還有秋實、文茵和周芳,都是官府千金,她們都心甘情愿地嫁給平民百姓。何況是你薛芬說。
其實嫁給做官的反而不好,他們有三妻四妾,有明的暗的,往往把你打入冷宮。你還要為他擔驚受怕,搞不好連累全家!賈施道。
在舅父母的開導下,周香的態度有了微妙變化:回想起當時一心追逐名利地位,一意孤行地嫁給賈霓,結果落得個苦果自食;每回憶起這段經歷,仍傷筋切膚、不堪回首,教訓深刻。特別在舅父家的這些天,親眼目睹了他們恩愛夫妻平凡生活的趣味,開始感悟到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和人生平淡才是福的理意,意識到平民百姓才是人間真情。
一天,周香在湖邊洗衣,一個書童模樣的人走到她身邊,把一張紙條遞給她,一話未說便走開了。她揩了揩濕手,拿起一看,見是施家華寫的情絕句:
洗衣玉女在湖邊,淌起微波碧水妍。
疑是云中天外客,鵲橋可渡月瓊仙!
他把周香比作天仙、玉女。她心中頓覺甜意綿綿。這種來自異性的贊美,比通過媒婆夸耀來得直接,帶著陽剛的氣息、直闖心腑,她油然地對家華產生了好感,覺得嫁給他是會待你好的,能夠長相廝守。她當晚挑燈磨墨提筆,也作詩一首:
綠水湖邊詩信收,君情妾意兩相投。
斜風細雨同船渡,晚霧朝霞共泛舟。
她寫好詩后,放在身邊,等待他的到來。誰知八天十天過去,終不見人影,倒使她心中發急,思忖著他到哪兒去了難道有意戲弄于我于是心煩意亂。
施家華自從傳遞情詩后,自感冒味,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周小姐意下如何生怕受到她拒絕嗤笑,所以有意回避,不敢正面相見。還是周香考慮再三,向薛芬提出:舅母!甥女的終身之事拜托舅父舅母了,由舅父母做主!
薛芬聽后十分高興地說:相信我吧!舅母我不會看錯人的。施家華有沒有向你表示過
我在湖邊洗衣時,他傳給我一首詩,往后就不見了,十多天過去了,至今卻杳無音訊。煩請舅母把我這張字轉遞給她,謝謝!周香說后把詩稿給了她。
薛芬明白她的意思,就馬上托媒人轉交。施家華看了她的詩后,喜出望外,當即去告訴父母,說周小姐已經同意了,請父母抓緊準備定婚聘禮。二老聽到這一喜訊,樂得合不攏嘴,急忙準備錢物。
施老先生是位厚道大度的人,親自開出了聘禮清單,既簡單又大方,既不鋪張也不吝嗇。
六月廿二,由施家華親自把聘禮送到薛芬家中。周香喜形于色地雙手接過一件件禮品,熱情滿腔地一邊請坐,一邊泡茶遞水。
這時,她仔細地打量家華,見他處處順眼,越看越覺得是個陽光英氣的美男子,便請他到了自己的寢室里。
周香單獨住在樓上西邊間,房內裝理得比較潔凈溫馨。她說:家華,你真的對我好嗎
那還有假!我對你真的是一見傾心,非常地在意!家華說。
我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周香問。
一時也說不完全,總覺得你什么都好!是我心目中的美女仙姝。自從見到你后,我真的是相思心切!家華表白道。
謝謝你看得起我。開始時,我對你真的沒有感覺,不知為什么現在卻時常憶念起你。周香說。
謝謝!你還沒有去過我家,如果方便的話,請到我家里玩玩。我的家可就是你的家,何時過去看看家華說。
多難為情!未知你的父母怎么看待我邊上的人怎么議論我周香說話矜持穩重許多。
沒關系的,我父母是個開朗的人,肯定十分歡迎!我家是單門獨戶,沒有左鄰右舍。家華道。
你說何時去呢周香問。
說去就去,現在與我一起去好了。家華說。
那我得請問一下舅父舅母,如若同意的話,就與你一起去。周香說后,欣然地去問。薛芬是個開朗并通情達理的人,便高興地說:現在你可是他家的人了,我已了卻了一件心事,你想去就去吧!
薛芬這樣一說,周香興高采烈,三步兩腳地回到西間,扯住家華的袖,說:走!我們馬上可以走,到你家里看看。舅母同意了。
周香、家華拜別舅父母時,薛芬囑咐道:去去就回來,我的產期已到,現在肚子有點痛!
周香應聲后,就連蹦帶跳地跟著家華去了。薛芬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說:還像個孩子,肯定晚上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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