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是誰家的,以前未曾見過?”
忽然,一道溫潤的男子聲音響起。
不遠處的樹叢后,轉出兩個人。
為首的峨冠博帶,面如冠玉,身量亦很高大,一身靚藍色金絲彩繡錦袍,華貴繁復,昭顯著主人不同尋常的身份。
身后跟著的隨從,青衣矮冠,是內侍打扮。
“閣下是……?”
緋晚收斂思緒,轉身面向迎面走來的男子,客氣地低了低頭。
其實,她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瑞王。
皇帝同父異母的兄弟。
前世她在辛者庫干活,輾轉宮廷各處,曾經在宮道上見過瑞王幾次。
都是遠遠地就朝對方跪下,不敢仰視。
對方是太后寵愛的幼子,她們辛者庫的奴婢若是一不小心冒犯了對方,那可沒有好下場。
不過,此時緋晚只是深宮之中位份不高的小主,當然不應該認識瑞王,于是便裝糊涂。
“我家小主是春熙宮的昭貴人,不知尊駕大名?”
香宜主動擋在了緋晚身前。
護佑的架勢很足。
瑞王不得不在距離緋晚只有半丈遠的地方停下腳步。
含笑說道:“春熙宮?記得似乎那里住的,是一位貴妃,怎么變成了貴人?”
“敢問閣下是?”
緋晚攔住了想要解釋的婢女,再次詢問對方身份。
自家已經報了名號,對方還不肯以禮相待,卻沒輕沒重地像是熟人一樣攀談。
在宮廷之內這樣對待宮嬪,是十分失禮冒犯的。
何況瑞王的眼睛像是鉤子似的,掛在了自己身上,讓緋晚十分不快。
她冷冷回視對方,不假辭色。
被緋晚冰涼的視線掃到,瑞王身邊的近侍連忙替主子回答:
“我家主子是瑞王爺,陛下的親兄弟。今日壽宴,陛下特意吩咐王爺的位子要安排在御座旁邊呢。”
這是炫耀恩寵。
“原來是瑞王。”
緋晚只當聽不出對方的炫耀,按規矩朝瑞王福了福,便結束對話,“王爺請便,妾身告辭。”
她帶著宮人轉身走開。
卻不料,被瑞王大步趕上,攔住了去路。
“昭貴人,難得有緣遇見,何必腳步匆匆?”
“本王想起來了,聽說皇兄是新得了一位佳人,昨兒在太后那里,還聽她老人家念叨了昭貴人幾句,似乎頗有責怪之意。”
他說到這里停住口,含笑看著緋晚,等她接話。
一般嬪妃若是聽說被太后念叨責怪,怕是要趕緊問一問太后具體說了什么。
可是緋晚并沒有問,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敷衍地回應一下,就轉個方向繼續走。
瑞王再次追上,攔住。
“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
念了一句詩,瑞王忽然住口,拱手道:“本王唐突了。一見著貴人,就忍不住想起這句詩。貴人天姿國色,難怪皇兄恩寵有加。今日本王一見,也是有些……”
他頓了頓。
盯著緋晚笑笑地說,“有些覺著,相見恨晚。”
呵!
緋晚抑制住給他一巴掌的想法。
這不知廉恥的登徒子,打一巴掌,豈非太便宜他了!
明顯感覺到身邊婢女香宜殺氣攀升,緋晚不動聲色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別沖動。
看看四下沒有別人,只有上林苑垂柳如絲,花木繁茂。
緋晚便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面紗,戴上了。
一雙妙目秋波流轉,幽幽看著瑞王,輕聲道:“相見恨晚?那么王爺還是別見了。宮規嚴謹,王爺別犯了禁。”
一句話說得柔情蜜意,似有纏綿不盡之意。
把瑞王聽得身子酥了半邊。
頓時又湊近了兩步,笑道:“若是能為貴人犯禁,本王牡丹花下死,也好過從此茶飯不思,熬壞了身子。”
緋晚聞,面紗外露出的一段雪白玉頸,連帶著耳根都紅了。
微微轉過身,側對了瑞王,眼波卻柔柔地斜飛出去,勾住了他。
嬌媚無限地低了頭。
卻是不搭理對方,只和侍婢說話。
“前頭太液池邊上,有座碧波亭,平日甚少人去。我得罪了太后,不敢去壽宴,也只能到那邊去看看水,默默為太后祝禱福壽了……”
說著,便輕移蓮步,轉身往太液池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