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容淺淡,“這便是羞辱么?珠兒,如果你連忍耐這點事的心胸都沒有,這宮里,真的不適合你。”
“那么長姐您呢,這幾年,都經歷過什么?”
鄭珠儀半是討教,半是反問。
皇后道:“比你所謂的羞辱,更甚百倍千倍。”
“百倍千倍?”
鄭珠儀還待再問,皇后笑容卻疏冷下來。
“你不必好奇本宮的事。如果你到了本宮的位置,自會明白其中寒暖。你會到本宮的位置嗎?”
“長姐……”
“無論你心里想什么,都得看清眼前的現實。你已和陛下有了近身之親,卻還是完璧。這宮里,你如果不能留下,卻也出不去了。”
皇后略微嚴厲的語氣,讓鄭珠儀無地自容。
上過龍榻,沒有退路了。
可前路呢?
著實未卜!
皇帝昨晚大起大落的無常情緒,讓她本來十分的自信,變得只剩兩三分,且搖搖不定。
“長姐,珠兒明白,必當一力向前!”
皇后臉色并未緩和,淡聲道:“不必發狠,忘了昨晚的事。拿著這畫回去,好好地看。看到你相信自己依舊是嬌嫩欲滴的芍藥花為止。找到初入宮的心境,你就還有機會,也不枉本宮畫了一夜。”
鄭珠儀半信半疑。
皇后幽深的目光從紙上姹紫嫣紅滑過。
緩緩道來。
“本宮這些日子,想明白了一些事。心境不穩,前途便毀;操之過急,適得其反。凡事只從慢中取,勿從急中求。你且回去想一想,若有領悟,便是你的福氣。”
頓了頓,終究補了一句:“也是鄭家的福氣。”
“那長姐呢?”鄭珠儀聽出皇后喟嘆之意,“難道長姐不準備給鄭家添福氣了?”
“花皆有時令,這時候,不該本宮盛開。”
鄭珠儀探尋地直視長姐。
卻沒從皇后臉上尋到半分寥落神色。皇后臉上只是平靜,靜得讓人心里惴惴。
“你回房去吧,不必再問什么,用心體會本宮的話。”
皇后起身走向床榻,未曾梳洗,便和衣躺下,翻身向里睡了。
鄭珠儀一瞬間對長姐有些憐憫。
被迫養病,形同禁足,這樣的皇后除了睡覺,還能做些什么?
她和長姐雖一母所生,但長姐從小隨父親在任上長大,臨出嫁才回京,姐妹之間其實沒什么相處情分。長姐之于她,只是一個金尊玉貴的隔著宮墻的人影。
她背負著使命進宮,這些日子所見,皆是長姐寂然深鎖的身影,沒有半分皇后威儀。
拿起桌上的芍藥花畫作,鄭珠儀悄悄退了出去。
暗暗嘆息一聲。
自己昨夜受挫,失了方寸,竟然來跟長姐討主意……
這樣的長姐,又能有什么主意呢!
跨出殿門的剎那,晨起微涼的風撲了她一臉,她打個寒顫,忽然想起,現在入秋了,芍藥花可是春天開的。
哪里合時令!
長姐真是糊涂了,一整夜畫了這么不合時宜的花給她,卻讓她好好體味。
看來,她還是要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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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昭貴嬪娘娘來了。”
“昭卿?”
辰乾殿。
皇帝聽到稟報,看了看窗外剛透亮的天色,有些納悶。
傳了緋晚進屋,皇帝打個呵欠,“這么早,來做什么?”
來看你笑話啊。
緋晚按捺住實話,笑得溫婉可人。
將手中食盒放到桌上,上前盈盈行禮。
“陛下金安。聽聞陛下病中又得佳人,嬪妾親手燉了三寶湯,給您補身子。黨參黃芪枸杞,最是健脾益精補腎,陛下可要保重龍體啊。”
正給皇帝穿朝服的曹濱一個手顫,差點沒把整串九龍朝珠摔地上。
心說昭娘娘您這是不要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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