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悅貴妃瞇起丹鳳眼,很認(rèn)真地盯了緋晚片刻。語犀利:“昭妹妹,你越來越不像當(dāng)初了。那個渾身帶傷,卑微瑟縮,口口聲聲為別人著想的小宮女,去哪了呢?是她變成了你,還是,她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緋晚一口一口,不緊不慢吃著飯。
雖然一夜不能休息,臉色欠佳,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但身形挺得筆直,依舊是姿態(tài)端正。
咽下了口中食物,她才笑著說:“娘娘,人都會變,你我皆然。我承寵之初是夏日,現(xiàn)在,也不過才中秋而已。幾個月的時間,您覺著我變化大,那是因?yàn)椋菹陆o我的恩寵足夠多,多到讓我心甘情愿為陛下而蛻變,忘記以前種種,只變成陛下需要的樣子。”
悅貴妃沒來由生出怒意。
虞緋晚,竟敢在她面前炫耀恩寵,惺惺作態(tài)。
“陛下需要的樣子,是什么樣子?”語氣已是濃濃不屑。
緋晚低頭繼續(xù)吃。
直到將自己的一份早飯都吃完,漱口擦手。
才靠在椅上,慢慢回答悅貴妃的話。
“陛下國事繁忙,憂國憂民,心懷抱負(fù),您覺著,他需要的嬪妃該是什么樣子?我們該溫柔懂事,具足妾妃之德。這卻還不夠,因?yàn)槲覀儾皇瞧胀ǖ呐耍腔实鄣呐恕N覀冃睦铮瑧?yīng)該像陛下一樣,裝著九州山河,我們眼里,應(yīng)該看得到眾生疾苦。”
“后妃不可干政!”悅貴妃冷笑。
緋晚搖頭:“娘娘,我們不參與國事,卻該看得到國事,看得到和理解陛下的辛苦。當(dāng)我們看得更遠(yuǎn)更多,就不會局限在宮廷女人們雞毛蒜皮的爭斗里,不會陷于嫉恨和憤怒,也不會陷于一時的榮寵和風(fēng)光。因?yàn)槟切┒际歉」饴佑埃覀兡軒椭菹掳差D宮室,助他成為一代明主,讓我大梁國泰民安,才是最要緊的啊。娘娘出身簪纓之族,有著皇室血脈,一定比我更明白這些道理,嬪妾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悅貴妃微怔。
沒想到緋晚會說出這樣的話。
一個婢子出身,自幼沒讀過什么詩書的人,竟有這樣的見識?
扯了扯嘴角,譏道:“又假又空,也不知是從誰那里學(xué)來的。”
“人從書里乖,娘娘,嬪妾從書里學(xué)的。嬪妾對詩詞不大通,閑來讀的多是史書和兵書,陛下的辰乾殿書房有很多這樣的書。可惜嬪妾識字困難,一邊讀,一邊認(rèn)字,統(tǒng)共沒讀幾本。若是娘娘愿意,一定比嬪妾讀得更多更好,也比嬪妾更有想法。”
緋晚一邊說,一邊以崇拜的眼神,殷殷看住悅貴妃。
那熾熱的目光,直讓悅貴妃臉色微紅。
如此花巧語,若是換了旁人,只會顯得很假。
可是緋晚偏是一臉真誠,真誠得令人不忍懷疑她。
悅貴妃適才被激起的怒氣,在緋晚熱烈的注視之下,不知不覺消散了不少。胸中卻又騰起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連她自己也不明白氣的是什么。
只是冷哼了幾聲,擺出一臉厭惡:“本宮不想聽你胡亂語。”
“那娘娘用膳?”
“本宮不餓!”
肚子里卻很恰好又很不爭氣的,忽然咕咕叫了幾聲。
緋晚微微一笑,“嬪妾幫您試毒。”
她拿起悅貴妃那份早膳,把每樣飯菜各盛了一點(diǎn)到自己碗里,全都吃了。
“若是嬪妾一刻鐘后還沒死,娘娘可以放心食用。”
悅貴妃蹙眉看她。
是真不懂她的路數(shù)了。
半晌,才問出了正題:“櫻容華的事,和你有關(guān)么?”
“和嬪妾無關(guān)。且嬪妾篤定,和娘娘也無關(guān)。”緋晚注視對方,清澈的眼眸依舊隱含熱烈,“娘娘光明磊落,不是那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