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安吧。”御座上,皇帝看虞素錦的眼神很溫和,“曹濱,著人好生送虞貴嬪去慶貴妃身邊。”
“是。”曹濱躬身答應。
虞素錦起身后,又向內殿方向看了眼,輕聲求懇一句:“請陛下著人好生照料昭妃娘娘,長姐她身子弱,又被太后磋磨,今天還不知經歷了什么危險,求陛下憐惜她。”
而后輕輕朝走來的曹濱點了點頭,“有勞公公。”
懂事知禮的樣子,和昭妃如出一轍。
接著便款步出了殿。
鄭珠儀咬唇,定了定神,壓抑住因為驚慌而狂跳的心,勉強擠出一個溫柔的笑,也朝皇帝告辭。
“臣妾糊涂了,不該打擾陛下這么久,臣妾告退,改日再來和陛下陳述潛伏在太后身邊的詳細。還有許多事,臣妾需要告訴陛下呢。”
她盈盈俯身行禮,盡量讓自己婀娜。
卻聽頭頂上皇帝一聲淡笑:“既有事要說,就去虎賁衛的衙門說吧。張麟。”
“是。”
虎賁衛統領張麟立刻叫手下進來,押送鄭珠儀。
“陛下!陛下!臣妾真的是潛伏,從沒背叛過您,陛下明察,不要送臣妾去虎賁衛啊,陛下,臣妾……”
被拖出去的時候,鄭珠儀大喊大叫,嗓子都喊啞了。
但張麟看皇帝沒有寬恕的意思,便示意手下堵了她的嘴,免得她亂喊驚擾宮中貴人們。而且,萬一喊出什么不體面的話,那可不成。
深秋夜風瑟瑟。
已是夜半三更。
虞素錦尚未走遠,站在正殿轉角處的暗影里,瞧著鄭珠儀被人拖走的狼狽模樣,微微勾了勾唇。
如果她所料沒錯的話,鄭珠儀或許真不是誠心投靠太后。
或許,還真是劍走偏鋒,玩一個大的。
畢竟,鄭珠儀可沒有榮寵至極的長姐做靠山,反而還要被那廢后長姐拖累。
又失了被皇帝寵幸的先機。
所以去太后那邊謀個前程,是她唯一的出路。
偏生太后和皇帝不對付,這出路,便要改一改,表面依附太后,暗中效忠皇帝——這也不是不可能。
但,管它什么謀算呢!
虞素錦暗笑。
今夜,鄭珠儀種的桃子,她摘得心安理得。
如果鄭珠儀當時真是想去通風報信,而不是找落腳地,哎呀呀,那可真是太巧了,也太驚險了。
她若是慢動手一步,這桃子就摘不到了呢!
“鄭四小姐,一路走好啊,虎賁衛的衙門想必睡著不舒服,今晚我可沒法替您值夜了,抱歉啊。”
虞素錦朝鄭珠儀被拖走的方向默默告別。
這才跟著御前的宮人,往后宮慶貴妃所在之處去。
月色如銀。
一輪碩大的玉盤清冷冷掛在天上。
距離中秋夜宴已經一個月,又是月圓時了。
在慶貴妃跟前見到芷書的時候,虞素錦暗暗感慨,離櫻姐姐小產,已經這么久了呢。
這期間發生的事,跌宕起伏,回頭看來,夢一樣。
誰能想到,當初宴會絲竹管弦,今宵卻是劫后余生。
這段日子短暫又漫長。
物是人非,大家全都不一樣了。
……
“太后,還有什么要對朕說的么?”
辰乾殿里,皇帝在鄭虞二人走后,屏退了跟前所有人,卻叫了太后身邊的老仆十香進來。
“太后……奴婢扶您坐起來。”
十香嬤嬤哽咽著,心疼地扶起主子。
太后倚靠在十香身上,才能勉強坐住。
緊緊握住十香的手,她感慨:“哀家……到頭來,身邊只……剩了你。”
“哀家對你,沒什么好說的。”面對皇帝,太后又冰冷了語氣。
皇帝瞇了瞇眼。
陰沉了臉色:“朕卻有話對你說,母后。”
這一聲母后,竟然是當年飽含深情呼喚的語氣,讓太后一怔,警惕看向御座上的人。
卻聽皇帝道:“朕的母妃當年是怎么死的,朕早已知道了。母后,朕很感謝你,選擇了朕。朕也恨透了你,寧愿從未被你選擇過!”
太后靜了片刻。
哈一聲,笑了。
“你知道了?”
“知道了。”
“果然是狼崽子,知道了,卻引而不發,暗地里……咳咳咳……”
太后情緒激動,一句話沒說完就咳血了。
“太后保重啊,別說話了!”十香著急撫她的后背,幫忙順氣。
內殿里的緋晚閉著眼睛,屏息聽著外頭三人說話。
她跟前伺候的兩個宮女也在剛才被屏退了。
皇帝如今的話,都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
她卻在這里“睡”著。
看來皇帝對她的愛,又深了一層。
就算冒著她醒來聽到的風險,也不忍驚動她休息呢!
不過,皇帝的母妃是怎么死的?
聽起來似乎是皇帝太后之間嫌隙的根本呢!
緋晚支著耳朵聽,卻沒聽到皇帝再細說,不免十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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