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太后謀反、韃子進京,幾日來,宮廷里還未真正平靜。
今日被皇帝召來侍膳,嬪妃們還以為是戰后的安撫宴席。誰知道,飯還沒吃,皇帝卻拋出來這么個問題呢!
這誰敢回答。
弄不好,就有覬覦后位,或者拉幫結派的嫌疑。
大家便躊躇著不吭聲,不想當出頭的椽子。
皇帝道:“不過是閑聊,宮中無后,不成體統,朝堂上推舉誰做皇后不要緊,朕想聽聽你們的意思。畢竟,關起門來,是你們跟新皇后朝夕相處,是好是歹,想必你們都有自己的思量。”
再次環顧眾人,他追問,“誰來說?怎么,都不愿意和朕說話了么?”
慶貴妃站得離皇帝最近。
此時輕出聲:“回陛下,想必是各位姐妹覺著事關重大,不敢輕易置喙。”
“那么你來說說。你覺著,新皇后立誰,對后宮和前朝都合適?”
皇帝順勢點了慶貴妃,其他人都暗暗松口氣。
看,果然不能第一個開口,不然就會第一個被抓壯??!
慶貴妃蒼白的臉色,和她衣襟上的珍珠扣顏色相近。珍珠瑩白看著美,她的膚色發白,只會讓人擔心她看起來越發虛弱的身子。
她虛弱地扶著侍女的手,溫和笑道:“回陛下,臣妾不知前朝如何,單論后宮的話,其實臣妾覺著,立誰為皇后都是一樣的。諸位姐妹侍奉君王的心盡皆誠摯,彼此幫襯的心,也比以往更加親近熱烈。大家都是共患難的,您選誰當皇后,其他人只會繼續幫扶她,而她想必也會垂憐各位姐妹。所以,陛下心中屬意于誰,便立誰好了,臣妾等人謹遵圣意,無不悅服的?!?
她說完這些話,已經氣短了,額上也出了薄薄一層汗,半邊身子都倚靠在侍女身上。
見她這樣,皇帝怎好再追問。
皇帝點了點頭,慰然道:“慶貴妃向來寬和持重,這番話倒是有些道理。你們呢,可有自愿為后、愿意殫精竭慮為朕打理后宮之人?”
竟讓大家自薦。
可誰又敢自薦。
只怕君王只是試探。
若不知高低地自告奮勇,等皇帝立了別人,自己又如何跟新后相處?
于是又是一片鴉雀無聲。
“你是惠妃的婢子?”皇帝忽然看住嬪妃們身后一個穿紫青宮裙的侍女。
西風連忙出列行禮:“回陛下,奴婢正是?;蒎锬镳B傷不能聽召前來,所以命婢子過來替她侍膳?!?
皇帝便問:“那你說說,若朕立惠妃為后,可好?”
西風垂首道:“啟稟陛下,恐怕惠妃娘娘不能從命。自娘娘接旨,受命為忠義將軍,便心心念念惦記為陛下重建李家軍之事。娘娘養傷下不來床,多半時候在昏睡,可這兩日只要一醒來,便讓奴婢用紙筆寫下該籌備什么,雜七雜八、林林總總,實在繁瑣得很。娘娘一心撲在此事上,沒有精神再打理后宮,今早還說等她能走動了,就來求陛下卸掉她協理后宮的職責呢?!?
皇帝聞沉吟:“如此說來,惠妃是不愿意做皇后了?!?
西風斬釘截鐵道:“正是。”
皇帝命西風平身,吩咐曹濱給惠妃挑幾樣精致膳食用食盒裝了,讓西風帶回去給惠妃吃。
“這里不需要你伺候,好好侍奉你家娘娘去。她殺敵受傷,朕惦念得緊,只是尚未得空去看她,你讓她專心養傷,建軍領兵的事,等她傷好再籌謀不遲。”
“謝陛下關懷,奴婢替惠妃娘娘叩謝陛下?!?
西風又趴下磕了個頭,才拎著食盒告退。
她是惠妃的陪嫁丫鬟,貼身侍婢,心腹之人。她當眾婉拒了為后之事,便代表惠妃主動退出了這項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