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一片寂靜。
秋分壓根不敢抬頭,感受著周圍沉重的氣壓,聽到上頭傳來的聲音:
“你來說,發(fā)生什么事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秋分兩眼一閉,安慰自己,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出,最后一個字落定,他的頭低地更下,根本去感受旁邊逼仄的靈氣,以及洶涌的威壓。
“所以……小魚她現(xiàn)在在哪里?”
長久的沉默后,男子低沉的嗓音再次開口,終于讓空氣間的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秋分心中干笑兩聲:哈哈。
真是太不湊巧了,人家虞姑娘就趁著上君發(fā)火想要為她撐腰的時候和別的男人出去了……
他一時間分不清怎么樣的事情才更嚴重,更讓上君生氣發(fā)火。
“虞姑娘說是要出萬菱城,去外界找一樣東西?!?
這話甚至都不是本人同秋分說的,還是那虞家的公議堂長老在隱晦試探中,他自己猜測出來的。
“就這么一點消息?”
不敢抬頭,看不到上君的面容,但冰冷的話聲竟不帶任何音調(diào),讓人揣摩不出情緒。
如同冰寒雪山間的冷風,稍稍一吹面,就能讓人的心臟冷上半截,停止跳動。
秋分身形一抖。
不是,這件事不主要是驚蟄的問題么,上君逮著他一個人說是干什么!
心中略微吐槽片刻,但嘴角一張一合,逐漸道出自己都不想回顧的話:“虞姑娘她,是同草葉木族的新任族長一同去的?!?
新任族長?
裴青寂狹長的眼眸緩緩瞇起,纖長分明的手掌不自覺地攥緊。
“你是說,是小魚先前幫助的那個妖族?是她的酒樓合作的菜園所屬?”
從前,上君的話變多一向是好事,但如今,秋分自知大禍臨頭。
哪里知道旁邊的驚蟄見自己一直被上君忽略,在此刻再次叩首,說話擲地有聲:“上君,那位族長早在那件紛爭后同虞姑娘熟識,經(jīng)常到酒樓同虞姑娘和孩子們吃飯,還教授虞姑娘學習修煉?!?
裴青寂從前對這些人并沒有什么印象。
就算是所謂的年輕后生,天之驕子,在他面前一一走過,也不過是相同的面孔,一樣的五官。
但因為虞餅的存在,這些人的出現(xiàn)逐漸寫實。
銀發(fā)黑眸的年輕少年,是個做局的好手。
這樣的妖,同小魚熟識?
“轟轟轟——”
一陣狂風掠過宮殿靈石白板,頓時地震山搖,煙塵四起遮人眼眸,等灰塵落定,再次定睛看去,只見原本厚實的地板被靈力硬生生鑿出個深坑。
而在深坑原位的驚蟄早已不見了蹤影。
秋分的心跳如鼓。
上君有多久沒有這般同他們動手過了?
他手腳不自覺發(fā)軟,試探性地低頭向后看去,只見百米外的白色墻壁上,一個身影深深地鑲嵌在了里面,血肉模糊。
“請上君恕罪,”秋分立即低頭叩首,聲音之大在殿堂中回響,“驚蟄他也是好意……他只是,不想讓明珠仙子丟臉為難,畢竟您也知曉她的父母都寵——”
“本君又提到明珠,這個人么?”
輕蔑不屑的話聲落地。
秋分喉間涌現(xiàn)出血腥味,不一會兒血痰吐出在衣角,他抹了抹嘴唇,不敢有怨,再次補充:“先前,那位新任少主沒有任何逾越舉動,屬下揣測,應該只是念著虞姑娘的情分,故此還人情,教導她修煉,故此沒有著重匯報?!?
“嗯,所以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
秋分兩眼一黑。
當時他在窗外自然看得真切,那小子都能拿出族中祖宗的老寶貝來救虞姑娘了,甚至這件事只是想將虞姑娘趕出萬菱,根本沒有威脅到她的性命!
這怎么還算換人情?
若是真算,那也只能說是草葉木族的新任族長重情重義。
但這可能嗎?
這次不敢再隱瞞了,秋分只能苦著臉一五一十地將分析說出。
“好得很,我讓你們派人保護好她,照看好她,原來就是這般的,一個知情不報,一個設計陷害,”裴青寂一想到笑容燦爛好看的女子在他的地盤上都能受人欺負至此,就覺得心中的怒火根本壓不下去,“自己下去領(lǐng)罰吧?!?
“而驚蟄,你就先去黑牢待上個幾年,等脾性練練好了再出來。”
黑袍男子居高臨下,唯我獨尊的氣勢不怒自威,他抬手輕輕一捻,凹陷在宮墻內(nèi)的青年便被硬生生扣出,摔在了地上。
而抬手再次一點,青年的本體竟裸露出來,毫無任何反抗之力,碩大又虛弱的一只黑色蜘蛛的腿部就被硬生生掰斷,化為粉塵消失在了空氣中。
“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的主子不是本君,而是明珠。”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落下,秋分不敢再回頭去看兄弟的慘狀,但仍然想忍不住為對方求情。
“上君——”
話音剛落,紫色的瞳孔就對上,落在了自己身上。
“秋分,雙方間的信任是點點累積的,而今毀于一旦,你說,是誰的問題?”
輕輕的反問瞬間涼進了心窩里。
秋分頓時不敢開口說話了。
也對,往大里說,幫助虞姑娘的事情是小,驚蟄違抗上君命令才是最主要的問題。
他的腦子又開始痛了,嗡嗡疼。
“念在你請了那人幫助她,本君便先不追究你的過錯了。”
秋分的心剛剛落下,又聽后面的話道。
“只是那公議堂的長老和明珠,請來聚聚吧。”
上君從不管這類事。
秋分深吸口氣,最后叩首起身:“多謝上君恕罪,屬下這就去請?!?
終究還是為了虞姑娘破例了,雖然那些人的嘴臉固然可惡,可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
虞餅并不知道裴青寂已經(jīng)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