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看似詢問,聽著卻跟通知沒什么區(qū)別。
溫以凡歪頭,盯著他矜貴傲氣的模樣,先前殘存的恐慌感也漸漸地隨之消散。她用力握住他的手指,唇角彎了起來:“可以是可以。”
桑延看過來:“怎么?”
“不過,”溫以凡忍著笑,“你欠我的不是個老大爺嗎?”
“……”
沉默幾秒。
桑延氣定神閑地收回視線,聲音緩慢而悠哉:“那就先欠著吧。”
溫以凡:“嗯?”
醫(yī)院的過道靜謐明亮。
男人的手臂上綁著紗布,身上的黑t恤蹭了點灰,看著卻絲毫不顯狼狽。他生得高大清瘦,眉眼輪廓鋒利冷然,在她面前卻像是柔和了幾分。
“過五十年再還你。”
……
兩人下到一樓去拿藥。
溫以凡拿過桑延手上的各種單據(jù),認(rèn)真看著。看到某張單時,她的視線一停,忽地問道:“你腰上也受傷了?”
“啊。”桑延才想起來,“也破了點皮,沒縫針。”
“……”
溫以凡的視線定住,直直地看著他,又莫名有些惱了:“醫(yī)囑是什么,你聽了嗎?”
桑延隨意說:“一周后來換藥,兩周拆線。”
溫以凡:“那有什么忌口的?”
“沒有,照常吃吧。”桑延全程一副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仿佛剛出了那么多血的人并不是他,“就這點傷,犯不著這么細(xì)心呵護(hù)。”
“……”溫以凡用力抿唇,收回眼,“我還是自己查吧。”
聽到她這語氣,桑延一頓,意味深長道:“溫霜降,你現(xiàn)在跟我說話還挺沖。”
溫以凡沒看他,拿上藥劑師給的藥,確認(rèn)了下每天服用的量后,才回頭跟他說:“哦,沖嗎?”
桑延垂眼。
溫以凡抓住他的手腕,往前走:“我還怕你聽不出來。”
“……”
桑延覺得她這模樣還挺新鮮,任由她拖著:“沒脾氣,你今天怎么這么兇啊?”
溫以凡生硬道:“我說了會生氣的。”
下之意就是。
她早就提醒過他了,如果還犯,他就得承受她的“沖”。
“那你剛剛不把我罵了一頓了,”桑延似乎是試圖把自己放在一個可憐的位置,但說出來的語調(diào)格外欠,“咱倆不是和好了么,你怎么這會兒又來算賬。”
溫以凡變得很快:“我沒跟你和好。”
桑延跟在她身后,安靜幾秒,忽然低笑了幾聲。
他這個笑聲,猶如在火上澆油。溫以凡的唇線抿得更直,覺得他完全不知道問題的嚴(yán)重性,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他說。
出了醫(yī)院,溫以凡就攔了輛車,讓司機開回上安那邊。
路上。
溫以凡自顧自地拿著手機,搜索著刀傷縫針后的注意事項。她的長相本就帶了鋒芒,這會兒板著臉又不說話,看著更顯得冷漠。
桑延靠在旁邊,盯著她的舉動:“那你要怎么才跟我和好?”
溫以凡眼也不抬:“等你傷好了。”
“……”桑延差點兒嗆到,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不是,溫霜降。你受傷的時候,我是怎么把你供成祖宗的?怎么換成我就成這待遇了。”
聞,溫以凡瞅他:“你哪有供我。”
明明也每回都板著臉嚇唬人。
“沒有?行。”桑延勾唇,開始示弱,“那你來供我。”
溫以凡沒搭理他。
桑延又笑了聲,欠欠地說:“我好疼哦。”
“……”
溫以凡半分沒心軟,又繼續(xù)查縫針后的疤痕怎么去掉。
瞥見她屏幕上的內(nèi)容,桑延是真有些納悶了,伸手去抽她手機:“去什么疤,別查了。我一大老爺們留個疤怎么了。”
溫以凡手一空。
順著這舉動,她再度看向桑延。盯著他優(yōu)哉游哉的模樣,她忍著上去扯他臉的沖動,故意氣他:“留疤了就很丑。”
“……”
“那你就得退任了。”怕他沒聽懂,溫以凡提醒,“頭牌。”
桑延眉心微動:“臉不是好著呢么。”
溫以凡:“這也影響。”
“這不也挺好?”桑延眉梢挑起,懶散道,“我有家室了,該從良了。”
“不行。”溫以凡怕他壓根不把這事兒放心上,以后就還可能會受這么嚴(yán)重的傷,“你要是收山,不再是‘墮落街頭牌’,那我就沒面子了。”
“……”
-
車子開回南蕪廣電附近那條巷子。
兩人下了車。溫以凡拿著車鑰匙,走回桑延的車旁,上了駕駛座。擔(dān)心桑延會牽動到傷口,她先湊過去幫他系上安全帶。
桑延安靜坐在原地,看著她還繃著的臉,彎了下唇。
溫以凡生氣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在其他人的眼里一直是一副好脾氣,不在意任何事情的模樣,偶爾被他的話弄得有些郁悶,情緒也轉(zhuǎn)眼就消。
像是壓根沒法給她的心情造成任何影響。
所以這會兒,桑延感覺自己像是有了受虐傾向。
看到她因為他受的傷跟他發(fā)脾氣,在他面前變得肆無忌憚,不再像先前那樣總帶著小心翼翼,他反倒覺得心情很好。
系好安全帶,溫以凡也沒急著退回去,輕輕地開始掀他衣服。
“……”桑延頓住,“你干什么呢。”
溫以凡的動作未停,直至看到他腰際的紗布,以及上邊微微滲著的血,她盯著看了幾秒,才松開手,坐直回去。
默不作聲地開始系安全帶。
“完事兒了?”桑延吊兒郎當(dāng)?shù)溃安幌朊幌拢俊?
溫以凡不跟他開玩笑,但也沒再繼續(xù)生悶氣。她坐在原地沉默了好片刻,才似有若無地冒出了句:“回去再說。”
“……”
回到家已經(jīng)接近十一點了。
桑延習(xí)慣性坐到沙發(fā)上。沒一會兒,溫以凡也坐到他旁邊,又開始掀他的衣服,像是在找找別的地方還有沒有傷口。
他耷拉著眼皮,靠在椅背上,任由她折騰。
過了好一陣,溫以凡才停下動作,倒了杯水塞進(jìn)他手里:“你吃晚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