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氣喘吁吁在一條胡同里的木頭電線桿下停住,劇烈持續(xù)的奔跑讓他心臟差點沒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他手扶著電線桿,躬著的背已經(jīng)直不起來了。
跟著他的仨小崽兒模樣更慘,他們氣喘得就跟仨風(fēng)箱似的,每個人的臉色白得都像鉆了面缸。
這仨小子眼尖,他們從剛才一跳下墻就步步緊跟尤三。結(jié)果聚在一起的四個人讓翻過墻來的警察一眼就瞄上了。
擱誰也是先追人多的,這幫警察倍兒執(zhí)著,就跟狗攆狐貍一樣盯著他們死追不放。而寸頭和大個兒因為分散開無人追趕,反而輕易就脫了身。
尤三一邊跑一邊罵,可即便他又踹又打也趕不走仨小崽兒。沒轍了,也不能停。他只能帶著仨崽兒撒開腿的跑。
更可氣的是,每當(dāng)轉(zhuǎn)過一個路口,尤三都想看看后面的情況,可身后卻偏偏被這仨小子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他能看到的只有他們近乎抽搐痙攣的狂奔姿勢,和寫滿恐懼絕望,睚眥欲裂的三雙眼睛。
而仨小崽兒夸張的表情和凌亂的腳步,也一直都讓尤三誤以為警察就在身后,他魂飛魄散下更是停不下來的狂奔。
尤三帶頭專找狹窄的路口鉆,又撞又摔,慌不擇路。可事實上是他們早就把警察甩掉了,已經(jīng)不知這樣白白跑了多久。直到他們跑到幾乎完全脫力,才終于停了下來。
“累死我了……”黑臉用腦門頂著墻,都快吐血了。
“就……就差一點啊……”小油頭一臉恐懼,背靠著墻不停往后面打量。
“我可……可跑不動了……”三角眼干脆仰面坐倒在地上。
仨小崽兒現(xiàn)在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猶如驚弓之鳥,全在篩糠一樣的哆嗦。恨不得誰咳嗽一下,他們都能被嚇得躥房上去。
“都閉嘴,一幫廢物。你們就不知道回頭看看?雷子早甩沒了。”
尤三這一張口,就像撒了口的氣球,心里的怨氣一股腦迸發(fā)了出來,不住口地埋怨。
“不是叫你們分散跑嗎?怎么都跟著我?媽的。今兒差點兒就讓你們幾個給拖累了。”m.biqikμ.nět
尤三覺得罵不解氣,過去一人給了一脖兒拐,外加又贈送一腳。
仨小崽兒每人身上都多了一個鞋印子,可誰也沒敢躲,都服服帖帖站著。
片刻后,小油頭見尤三似乎氣平了些,才縮縮著脖子解釋。“大……大哥,我們是怕叫雷子抓著……”
“一幫慫貨。”尤三有點恨鐵不成鋼,一邊罵一邊教他們怎么應(yīng)對警察,“抓著怕什么?不早跟你們說過嗎?萬一被抓,就說是第一次,關(guān)不了幾天就能放出來。”
沒等仨崽兒說話,緊跟著尤三又兇神惡煞的警告了一句,“可有一條,你們誰要是敢‘抬人’(黑話,指向警方舉報同案),別怪老子插了他。”
三個小崽兒小雞兒啄米似的點著頭,對這個,他們絕對相信尤三干得出來。
小油頭還有點驚魂未定,又抹了把汗。“大哥,咱們……去哪啊?”
尤三斜著眼兒,一副真是廢話的樣子。“去哪?回火車站。”
“啊?”仨小崽兒一起大眼瞪小眼,差點沒蹦起來。“大哥,那車站的雷子……”m.biqikμ.nět
“屁。沒一個熟臉兒,根本就不是車站派出所的。”尤三撇著嘴,顯得相當(dāng)自信。
“不可能!剛才那些雷子……”小油頭可一臉不信。
“我琢磨八成兒是‘劈葉子’的地方‘炸’了(黑話,指被發(fā)現(xiàn)),弄不好是附近住家兒舉報的。”尤三略一遲疑,分析出個結(jié)果。聽著倒有些道理。
“那咱們以后……”
“沒事,那地兒早該換了,就是去的次數(shù)太多了,才弄出今天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