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扁方找著了!
也沒藏在別的地兒,就在頂棚上呢。
敢情從頂棚掉下來的是個帶鎖的樟木大箱子,連箱子帶里面的東西足有一百來斤。這么沉的東西被鄒順才藏在頂棚,也就難怪他會在屋里添加進好幾根起支持作用的圓木樁子了。
說來純屬巧合,要不是洪衍武這負氣的一腳踹出,弄不好今兒還真找不著這寶貝呢。
但另一方面,也確實是夠懸的。
那可不是幾塊板兒磚,要是驟然間,真被這么硬、這么沉的大箱子砸在天靈蓋上,就是洪衍武恐怕也好受不了,當場就得趴窩。
可是幸好,屋里不是還有陳力泉呢嗎。他的“火燒身”可早就跟著玉爺練成了,房上剛一響,他就感覺到上面有東西要下來了。
于是當箱子徹底砸下來的時候,他察覺不妙,已經先一步躥到洪衍武的身邊了。
結果正好趕上,就在箱子快砸到洪衍武之前,陳力泉就這么伸手一抄,用他那足夠耍弄幾百斤石鎖的兩膀子力氣,終于險險接住了箱子。
等箱子被平穩地放在地上的時候,從頂棚上抖落下來灰土撲簌簌地還沒掉完呢,這時候再看,洪衍武和陳力泉都落了一頭一臉的臟土,整個倆活灶王。
洪衍武罵了句粗話,就恨恨地把一口痰吐在地上,可他還沒沖鄒順才發作呢。鄒順才倒“滋溜兒”一下,自己從床上軟癱到地上了。
怎么啦?
嗨!這老小子后怕呀!
其實鄒順才也不是怕洪衍武再怎么遷怒于他,關鍵是那個箱子里的玩意太重要了。
不問可知,箱子里面都是他好不容易搜羅來的好玩意,他當初就是怕自己倒霉后被人惦記,早防著有人登門訛詐,才琢磨出這么個招兒藏在上面的。
要是陳力泉真沒接住,那可就全完了。所以要說到根兒上,最應該感謝陳力泉的反而是他。
等砸開鎖一打開箱子,感覺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連洪衍武都驚了一下。
那里面真是琳瑯滿目,要什么有什么,全都是些精細的文玩小件兒。
有字畫卷軸、純金的八音盒、鑲嵌螺鈿的首飾盒、象牙筷子、琉璃鼻煙壺、木雕筆筒、青瓷筆洗、三河劉的蟈蟈葫蘆,粉彩的鴿子哨、鳥食罐兒……而箱子最下面就是洪衍武母親的那個翡翠扁方,就連外面裹著的黃綾子都還是當年的那一塊兒。筆趣庫
“行啊,這一箱子的玩意兒可遠超五千塊了。都說成了精的蛤蟆愛聚寶,‘鄒蛤蟆’,你們家還真不愧是個蛤蟆窩。老家伙,現在你還有什么話說!我看還真得把你,也像你的蛤蟆窩一樣拆巴了,看看還有什么好東西沒有……”
看著洪衍武帶著一臉的猙獰,咬牙切齒地接近,鄒順才再次篩糠一樣地哆嗦了起來,就連聲音都帶上了絕望般的恐懼。
“我是王八蛋,我不是人,我被豬油蒙了心!我有四百塊,四百塊現金,只要您饒了我,別再砸東西,把箱子給我留下,錢我甘愿奉送。我連家都沒了,就剩這點兒喜歡的玩意兒了,您就是我的親祖宗,可憐可憐我……”
走在回家的路上,陳力泉的右手插在褲兜里不斷地摩挲著,怎么也不肯把手拿出來。
洪衍武看在眼里,則樂在心里。
別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陳力泉舍不得伸出手來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兜里有了一塊晚清時期的金殼掛表。
“江詩丹頓”,人工動能,帶著防塵罩和原裝的金表鏈。
要是非說這表有什么毛病,也就是它是肅順用過的表,有點不大吉利。但若非如此,恐怕鄒順才還舍不得給呢。
原來,剛才洪衍武考慮再三,最后還是答應了鄒順才的條件。他除了自家的翡翠扁方以外,并沒再拿鄒順才其他東西,只收了那四百塊現金的“賠償”。
只是在臨走的時候,他因見陳力泉拿著箱子里的這塊表實在舍不得放下,這才臨時變卦,又跟鄒順才提出要這塊表做搭頭。
鄒順才自然是怕惹得煞星發火,再出什么變故,不得不咬著牙花子勉強答應下來,可當時那表情,卻像被生生割了塊兒肉去。
“小武,這表殼子真滑,摸著可舒服了。我看那箱子里還有一塊白色的呢,上面還有寶石,你剛才怎么不拿?對了,這些小玩意不挺好帶走的嘛。你也說那一箱子的東西超過五千塊了,那咱們干嘛不多拿點?”
正是因為發現洪衍武笑瞇瞇的總望著自己,陳力泉多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才問出的這句話。可洪衍武下面的回答,卻很讓他出乎意料。
“泉子,要是你有一瓶剛買回來的二鍋頭,別人讓你扔,你會扔了它嗎?”sm.Ъiqiku.Πet
“干嗎?那不犯傻嘛。”
“要是半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