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子隨后扔在了地上!
可就在“弓子”要去夠刀子的時候,剛剛清醒過來的“邪唬”突然從一旁爬了起來,搶著撲在了刀子上。
“程爺,這不行!咱們還有人!還有‘八叉’給咱們做主……”
“這兒他媽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弓子”立馬氣得罵了一句,但他見“邪唬”血流滿面都顧不上擦,卻拼命用身體護著地上的刀,死活不肯讓開,又不免為這個手下的忠誠搖了搖頭。隨后,他索性從后腰掏出了自己的刀子。
“傻東西,今兒都過不去了,就別他媽瞎指望了……”
“邪唬”這時一回頭,見“弓子”已經拿著他自己的刀,把手放在了一塊磚石上,忍不住又高聲叫了起來。
“程爺,您還真剁呀!”m.biqikμ.nět
“別他媽多嘴!”
“弓子”再次大罵一句后,額頭青筋跳動著,連眼睛也紅了。他手里那瓦亮瓦亮的匕首,開了刃的刀鋒利無比,已經比劃在了他自己的大拇指上。
全場所有的人都閉上了嘴,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弓子”手中的刀。
“弓子”再次抬起頭,與面前一步之遙的洪衍武眼光對在了一起。沒有猶豫,沒有軟弱,只有針鋒相對的硬氣。
隨即,他又大叫一聲,手起,刀落!
就在這時,變故又起,洪衍武突然抬腿一腳,正中“弓子”拿刀的手腕。
“弓子”猝不及防下,刀子脫手飛出,“噗哧”一聲輕響,斜斜插在了遠遠的一個渣土堆上。
全場的人盯著那把刀子都愣住了!特別是“弓子”的人,誰都不知洪衍武為何要做此干預!
“程爺!”
而隨著“邪唬”痛哭流涕的這一聲嚎,所有的人這才醒過神來似的,又都把關注的目光投向了洪衍武。
“真行啊,‘弓子’,小看你了,還真是一口吐沫一個釘兒,說到做到。難怪‘八叉’會挑上你小子。”
洪衍武點點頭,他相當滿意,因為有這樣的鋼骨叉子,往往都是出必喏的人。也只有這樣的性情,才能在受傷后繼續牢牢控制住自己的地盤。
可“弓子”卻著實有些糊涂了,張口就質問洪衍武到底是何用意。
洪衍武這次笑的相當和善。
“沒別的,再跟你好好談談條件。”
“啊?”
“弓子”真是一頭霧水,徹底暈頭了。
洪衍武又瞇起了眼,用語試圖指引。
“你就不想想,我要是真想搶40路,‘大民子’還用得著這么死心塌地,幫我對付你嗎?”
“弓子”聽了這話不由望向“大民子”,“大民子則沖他冷冷一笑,雖然倆人已經結下了永遠難以化解的死仇,但這個笑容也明顯是一種提示,這件事果然另有玄機。
“弓子”遲疑著又問,相當不篤定。
“那……你是說?”
洪衍武直接開出了真正的條件,和剛才和“大民子”談好的一模一樣。
“你要能在一個星期湊出一千塊來,今后你就妥妥地在你那半條線上‘蹬車下貨’,我絕不再伸手干涉。40路線我會徹底退出。”
對洪衍武的話,“弓子”全然不敢置信,竟連珠炮似的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
“為什么?那半條線你要拿回去,運氣好,沒幾個月就能掙出來,干嘛把這么大的便宜讓給我?再說,既然你不想占這條線,干嘛不早來打商量?還有‘二頭’呢?你不是答應扶他上位的嗎?”
“為什么?”
洪衍武先自自語地笑了笑,然后才給“弓子”解釋起來。
“首先,是因為我有事兒急需用錢,大筆的錢,沒時間耽擱。其次,要是不動手就跟你要這筆錢,你肯定不會甘心,最后咱們還得照樣再來一次,一樣的事兒。至于‘二頭’的事兒嘛,那是他一廂情愿,我可沒答應他什么,否則今天在這兒,就是他自己跟你說話了。所以說,我完全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肯交錢,我的話也說到做到,今后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當然,你自己要想再找后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弓子”先是沉思了一下,隨后又抬起了頭,顯然洪衍武的話并未能讓他完全滿意。
“你‘紅孩兒’混蛋是混蛋,可說過的話還沒不算過。況且‘二頭’也的確沒在這兒,所以你說的話我信。可你到底為什么不選擇扶他一把呢?他也可以給你湊錢呀?以后還會繼續給你上供……”
洪衍武不由深深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對盤根問底的“弓子”很認真地說。
“你倒是真好奇啊!不徹底跟你說明白了,恐怕你也不會安心。索性我怎么想的就全告訴你。一,咱們這行就不講究‘碼銀子’(黑話,指弄了錢不給手下人花,自己藏在家里房梁上,為日后“金盆洗手”做準備)。別看平時日進斗金,可你一個‘把子’能湊出這筆錢來也得傷筋動骨,‘二頭’不能跟你比,他恐怕還沒有這個能力。二,還是那句話,我有急用錢的事兒要去忙活。所以你們團伙內部爭執,誰是誰非,我都沒興趣。也因為這個,我同樣不想因為斷人財路,再跟‘八叉’徹底對上,把我自己的事兒耽誤了。三,我最討厭別人算計我。‘二頭’這兔崽子誰知道他心里有多少臟心眼子?找上我,無非是想把我當‘槍’使,先滅了你,再幫他擋住‘八叉’,后面的大仗小仗我還全得管,他自己倒安心摟錢當‘把子’,我要有個閃失,他去抱別人的大腿也不晚,這筆生意怎么都是他自己合適。四,不管你信不信,我得承認,把尤三‘抬’進去,我也有不對。就算是我假仗義一回,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現在想賣你個人情,咱們就此把這事兒徹底遮過去行不行?”
“哈哈哈!行!怎么不行!我全答應!”
“弓子”終于疑慮盡去,他笑了。
盡管腿上的疼痛一陣陣地傳來,盡管他笑得頭暈目眩,盡管他笑得渾身出虛汗,但他還是笑了。
并且隨后還狠狠罵了一句。
“他媽(的),‘二頭’這回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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