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人,則是死死守好了自己的門戶,唯恐會被牽連進此事。因為他們每一方都惹不起,是兩頭害怕,既怕“紅孩兒”和“陳大棒槌”,也怕“八叉”和“小地主”。
正所謂“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所以一時間,附近地區(qū)的許多“玩主”都不再上街,“佛爺”也不再蹬車出貨,前門和天橋地區(qū)的公交扒竊現(xiàn)象遭到了極大的遏制,也讓這兩個地區(qū)公安部門的工作壓力莫名其妙地為之一輕。
沒辦法,大多數(shù)作為底層的小人物們,也只有當炮灰的命。若不等到徹底分出個勝負,弄出個結(jié)果,大家是寧可勒緊褲腰帶忍饑挨餓,也不會輕易出門冒險刨食的。因為一旦出事兒,那就是血的代價!
可是,“紅孩兒”和“陳力泉”畢竟人手太少,他們能順利找到對頭的行蹤嗎?
“八叉”和“小地主”又躲到哪里去了,他們還有其他的后手嗎?
真找到了又能怎么樣?是卸胳膊卸腿,還是直接奔著要命去?
倘若要一直找不到呢?難道就這樣一直拖下去嗎?
就這樣,這場風波究竟會如何演變,又會在何時,以何種方式收場,成了幾乎所有人日日關(guān)注的問題……
京城風雷京劇團,位于玄(武)區(qū)的板章胡同14號。
這個劇團的前身為“民樂社”,1937年在北京天橋天樂園正式成立。由于“小地主”跟劇團的道具組組長關(guān)系匪淺,所以自打“暗簧”失手以后,被洪衍武下了“通緝令”的“八叉”和“小地主”,以及他們幾個關(guān)鍵的身邊人,就一直躲在這里的三間道具倉庫里。
幾天來,他們吃喝都靠組長去食堂打飯,睡覺就直接在庫房里,平時不但有排練和演出的劇目可看,甚至中午十一點和晚上五點之后,還有兩個小時可以在劇團的澡堂里洗個熱水澡。可以說除了沒有大魚大肉,不能隨意出門以外,小日子過得還不賴。
只是他們也實在無法做到“任憑風浪起,穩(wěn)坐釣魚臺”,去安心享受這份難得的閑適與舒坦,因為外面的形勢,讓洪衍武給鬧騰的已經(jīng)越來越惡劣了。
本來按照他們的想法,覺得洪衍武撲了空,找不著他們幾個正主。頂天拿幾個小字輩兒的倒霉蛋發(fā)泄一下怒火,過上幾天也就該消停了。
誰跟銀子有仇啊?一般情況下,當然是應(yīng)該暫時把仇恨放在一邊,趕緊搜羅人手,重新把40路公交線給占下來才是正章。
而等到風聲平靜些,洪衍武銳氣一失,他們到時候再根據(jù)具體情形,或是組織人手協(xié)力自保反擊,或是找人帶話談判,商量個相對有利的條件把這件事給解決掉。
可事實上呢,他們卻有好幾個沒想到。
第一,就是洪衍武找“大民子”和“弓子”討要的兩千塊錢,其實是給他父親治病用的。這既讓他們明白過來自己捅了個甩不掉的馬蜂窩,也自覺道義上有愧。
第二,洪衍武為了尋找他們的下落,不但出手驚人,下手極黑,不惜開出了五百塊的花紅買他們的消息,并且居然把40路公交線都撂下不理了,天天不間斷地帶著手下在前門和天橋地區(qū)撒網(wǎng),隨時準備找他們拼命。
這種無所不用其極的勁頭,無疑讓他們對一旦被發(fā)現(xiàn)行蹤的惡果有了更嚴重的推斷。他們都意識到,洪衍武已經(jīng)徹底鐵了心了,繼之而來只有更趨殘酷和瘋狂的報復(fù)。
第三,更要命的是,為了逼他們出來,洪衍武還犯了魔怔。他居然不惜再次觸犯“抬人”的規(guī)矩,親自守著他們的幾條線路逮“佛爺”的現(xiàn)行,逮著以后不打也不“洗”,直接往派出所里送。sm.Ъiqiku.Πet
再沒什么比內(nèi)行抓賊更狠的了!就這幾天,先后被洪衍武給送進去已經(jīng)有十幾口子了。這小子自己則成了幾條公交線和兩個派出所里的紅人。聽說公交公司和派出所,都已經(jīng)打算給他表彰了。而這種行為引發(fā)的直接后果,就是前門和天橋兩方人馬的所有財源徹底斷檔。
要知道,“戰(zhàn)士”可不會“抓分”,‘佛爺’是“玩主”們唯一的財源,人要都沒了,哪兒還有進項?大家都得喝西北風去。
況且別看剩下的人都不敢干活了,可兄弟們每月的吃喝拉撒,作為“把子”還必須得管。否則,接著也就是散攤子的事兒了,這幫有奶就是娘的小崽子絕對會跳槽。所以說起來,洪衍武玩兒的最后一手,整個就是砸鍋倒灶,釜底抽薪的絕戶計。
這樣一來,事情便大大超出了“八叉”和“小地主”所能預(yù)計到、所能掌控到的程度。他們都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現(xiàn)在迫切需要盡快對局勢做出準確判斷,達成共識,采取相應(yīng)對策。
于是,就在1977年4月6日,周三,下午三點左右,“八叉”和“小地主”不得不在劇團的道具庫房里,臨時發(fā)起了一次緊急的討論會議。.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