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柔哭聲漸止,低聲道:“我想殺趙穆。”
項少龍呆若木雞時,善柔噗哧笑道:“看你的樣子,人家只是嚇唬你來玩兒的。”一掙離開他的懷抱,瞼紅紅有點因失態而尷尬。
紀嫣然回到他旁,與他共同傾聽王宮方面傳來震天的廝殺聲。劉巢等熟門熟路,不一會搬來大批柴草,堆放各處,只要火起,休想有人能闖進來又或救火。此時荊俊派人來報,地道暢通無阻。項少龍哈哈一笑,命人先把趙穆的口塞著,把他運進地道里去。一聲令下,眾人把點燃的火把拋到數十堆干草木柴處,這時代的建筑物均以木材為主,如若起火,大羅神仙仍無術挽救。進入地道前,項少龍出訊號火箭,趙霸攻打侯府的時間到了。
當他們攻入府內時,會覺內府全陷進火海里,事后將搜出數百具尸體,難以辨認是否有趙穆在內。又或從尸中找出似是董匡和小俊的尸體,誤以為他們被困火場,故與趙穆同歸于盡。至于為何火勢會如此一不可收拾,當然是趙穆在府內預先放置柴草,作反不成,而死,哪知卻禍及他董匡和手下們,以致一個不留。邯鄲上下會懷念他,但不是項少龍,而是叱咤一時的馬癡董匡。假若有一天趙人知道真的董匡仍在楚國,怕他們都不肯相信。至于滕翼,亦會借替身扮成戰死沙場的樣子,除非有人敢對尸體不敬,硬去扯替身的面皮,否則永不會被揭破真相。
地道的出口在附近另一無人宅院的后園處,眾人興興頭頭地依著早先定下的路線,避過城北和王宮外的兩個戰場,神不知鬼不覺抵達北門。
滕翼領著數十名兄弟在城門處接應,見擒來趙穆,笑道:“侯爺真有心,還有閑來探望我們。”
領著眾人,上馬直出城門,還向守城的將領道:“你們守穩城門,我帶人出去搜捕敵人。”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放蹄馳進廣闊的草原里。天上繁星廣布,令人胸懷開朗,只有高聲狂嘯,才能泄出心中舒快之情。出了平原,眾人望西而去,正是秦國的方向。走過五、六里路,項少龍登上一座隆起的小丘,回頭望往邯鄲的方向。城內多處起火,染紅了半邊天。
此時蹄聲響起,烏卓和烏果領著余下的數十名兄弟,及時趕來與他們會合。見到像粽子般被綁緊在—匹馬上的趙穆,歡聲雷動。
項少龍與眾人對視一笑,揚聲道:“人眾齊嗎?”
各人歡報安全。
項少龍大笑道:“讓我們回家!”
馬鞭揚起,輕輕抽在馬屁股上,戰馬應鞭奔下山丘。兩女嬌呼連聲,緊跟而去。眾人齊聲呼嘯,策馬狂追。人馬迅沒入美麗星夜覆蓋下的原野深處。
秀麗的羊腸山郁郁蔥蔥,匹練似的汾水飄然東去。項少龍目送善柔的孤人單騎,逐漸消失在蒼茫草野中,心中暗暗為她祝禱。
他左旁的紀嫣然輕嘆道:“柔姊是個非常堅強和勇敢的女子,嫣然自問沒有她的勇氣。”
右方的滕翼點頭同意,道:“希望她一路平安,有一天到咸陽來找我們!”
紀嫣然另一邊的荊俊擔心地道:“三哥去追她回來好嗎?求求她說不定她會回心轉意。”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每一個人也應有權去追求自己的理想,選擇歡喜的生活方式,否則何有痛快可。”
當紀嫣然訝然往他望去,項少龍—聲長嘯,策馬掉頭,向小丘西坡馳去。紀嫣然等紛紛催馬追隨,接著是精兵團的兒郎和被押解的奸賊趙穆。塵土像龍卷風般在他們整齊的隊伍后揚上天上,歷久不散。
眾人兼程趕路,只一日就趕上鄒衍的車隊,雖是短短十多個時辰,已有恍如隔世的感覺。田氏姊妹歡喜若狂,想不到這么快又可見到項少龍,想起離別時哭得昏天昏地,都有些赧然不好意思。眾人大功告成,自是心情暢美,談談笑笑,渡假似的游山玩水,兩個多月后終抵達咸陽。呂不韋聞報,率領圖先和肖月潭親到城郊迎迓,見到鄒衍和紀嫣然,原來三人間早有數面之緣。呂不韋當年在各地大做生意,低買高賣,足跡遍天下,又愛結交奇人異士,當然不會放過像鄒衍這種名家和天下聞名的紀才女。一番客套說話,車馬隊往咸陽開去。呂不韋和項少龍共乘一車,由項少龍作出詳細報告。
項少龍正奇怪烏應元等為何沒有來,呂不韋道:“此回少龍最厲害處,是沒有讓人識破真正身份,此事對出征東周大大有利,趁現在六國亂成一團,正是用兵的最佳時機。”
項少龍等恍然道:“原來呂相作好滅周的部署,嘿!為何不見我的丈人呢?”
呂不韋比前更神采飛揚,滿懷信心。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才道:“少龍的歸來,乃屬高度機密,趙穆的事更不能宣揚出去,就當來的只是鄒先生和紀才女,否則必讓六國的奸細猜到少龍和他們的關系。只有把六國蒙在鼓里,我們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借口東周君對我大秦圖謀不軌,把他拔除。”
項少龍心中明白,秦國最重軍功,呂不韋在這方面全無建樹,自是急于立威,以遂晉爵封侯的宏愿。東周的國力雖不值一哂,名義上終仍是共主,七國則屬諸侯的身份,假若呂不韋公然出征東周,說不定六國會暫時壓下互相間的爭執和矛盾,聯手伐秦護周,那就大大不妙,所以必須攻其無備,還要戰決,以免夜長夢多。
呂不韋道:“滅周在軍事上只是小事一件,卻牽連甚廣,一個不好,將惹得六國聯手來攻之禍。所以我們須在軍事外交兩方面雙管齊下,才可安享戰勝的成果。”
項少龍暗叫厲害,呂不韋果是雄材大略的人,難怪日后權傾強秦十數年之久,順口問起咸陽秦廷的情況。
呂不韋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沉聲道:“以陽泉君為的一群秦人,四出散播謠,誣指本相毒害先王,又說太子乃我和王后所出,現正密謀改立大王次子成蟜。哼!我要教他們死無葬身之地,妻妾女兒,全體淪為供人蹂躪的歌姬娼妓,始可泄得我心頭惡氣。”
項少龍聽得背脊生寒,得罪他確不是有趣的事。但回心一想,若呂不韋或自己落到陽泉君手上,遭遇還不是一樣。這根本是個人吃人的時代,誰心軟誰吃虧。
呂不韋續道:“幸好大王對我鼎力支持,又有王后在他面前說項,現在你更擒得趙穆回來,待我滅掉東周后,便一舉把陽泉君等除掉,那時大秦還有誰敢不看我呂不韋的臉色行事。”
項少龍心中暗嘆,正是這種心態,最終迫得小盤的秦始皇不得不排斥他,而那時自己只好和他對著硬干。想起目前他把自己當作心腹親信,將來卻要反目成仇,不禁大生感觸。
呂不韋還以為他在擔心自己的事,欣然道:“旅途辛苦,少龍好好到牧場休息,養足精神,我還有極為重要的任務要你去辦。”
項少龍追問是什么任務,呂不韋卻沒有說出來,這時車隊剛進入咸陽城的東門內。鄒衍和紀嫣然被送往烏府,他們則押趙穆直赴王宮。項少龍只感心疲力累,同時知道已被深深卷入秦廷的權力斗爭中。而為了小盤,他更不得不助呂不韋應付陽泉君等人的陰謀。想到這里,返家的喜悅大為消減,唯一令他安慰的,是很快可以見到烏廷芳、趙倩和婷芳氏等諸女。
趙穆臉色蒼白有若死人,雙手反綁身后,腳系鐵鏈,被兩名如狼似虎的秦宮衛士押到莊襄王龍座之前,硬迫他跪在地上,扯他的頭,令他仰起臉孔。
莊襄王大笑道:“趙侯別來無恙!”
坐在右的朱姬雙目亮起來,她身旁的小盤則燃燒仇恨的火焰。項少龍雖對趙穆深痛惡絕,但見他淪落如此田地,比對起他以前的威風八面,令人嗟嘆。趙穆一不,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朱姬嬌笑道:“侯爺清減哩!”
趙穆把心一橫,驀地破口大罵道:“你這賤……”
項少龍怕他當眾說出與朱姬有染的事,手按幾子,飛身而出,一腳踢在他嘴巴處,奸賊登時齒碎血流,臉頰腫起老高的一塊,痛不成聲。
項少龍喝道:“竟敢辱罵王后,哼!”
他動作之快,那兩名侍衛竟來不及反應。
朱姬聰明剔透,自然明白項少龍出腳的作用。感激地看了返回左方呂不韋下席的項少龍一眼,向莊襄王撒嬌道:“大王!哀家要親自處理這個奸賊。”
莊襄王顯是對朱姬愛寵日增,欣然道:“就如王后所請。給我把這奸賊押下去,等待王后處置。”
衛士領命,把趙穆像頭畜牲般押出去。項少龍乘機打量小盤,不見大半年,他長得更粗壯,雙目閃閃有神,氣度深沉,頗有不怒而威之氣慨,瞧得連項少龍都有點心驚。小盤年紀雖小,但是喪母后歷盡艱辛,又要提防身份被拆穿,沒有城府也要變得心懷城府。兩人眼光一觸,同時避開。
莊襄王望往項少龍,龍顏大悅道:“太傅先送回樂乘級,又擒來趙穆,大大泄了寡人郁在胸口的怨氣,呂相國認為寡人該怎么賞他呢?”
項少龍忙謙讓道:“此回之能出師告捷,全賴呂相國奇謀妙算,使人為我們造了四塊假面具,方可馬到功成。呂相國是真正立大功的人,少龍只是依命行事。”
呂不韋見他居功不驕,還謙抑相讓,把功勞歸于自己身上,大為高興,笑不攏嘴道:“大王!我大秦得少龍如此人材,實乃大王之福,不過樂乘趙穆之事仍須保密,故不宜在此時重賞少龍,還要裝模作樣,責他辦事不力,好掩人耳目,請大王明鑒。”
莊襄王皺眉道:“寡人雖明知事須如此,可是見到少龍,心中只有歡喜之情,怎忍責他呢?”
呂不韋笑道:“這事由老臣去辦,大王毋須勞神。”
項少龍見莊襄王不喜作偽,更生好感。唉!可惜他只剩下兩年許的壽命。
朱姬插嘴道:“項太傅回來,最高興的是王兒,別人教他劍術兵法,他都不屑學習,說要由項太傅指導才行。”
項少龍微感愕然,往小盤望去。后者正向他望來,本是冰冷的眼神,現出感激熾熱的神色。
呂不韋道:“政太子恐怕要失望,項太傅稍作休息,立即出使六國。”
項少龍、朱姬和小盤同感愕然。
莊襄王嘆道:“寡人也舍不得少龍,不過相國說得對,若要亡周,必須軍事外交雙管齊下,才不致惹出禍事。”
朱姬蹙起黛眉道:“大王和相國忍心讓項太傅馬不停蹄地奔波勞碌嗎?累壞了怎辦哩?”
呂不韋賠笑道:“王后放心,出使的事,必須配合出兵的日期,太傅至少有一個月的時間,可好好休息。”
項少龍不解道:“我大秦人材濟濟,微臣在這方面既缺乏經驗,兼之與魏趙勢成水火,可能……”
呂不韋呵呵笑道:“經驗是培養出來的,少龍文武兼資,足可勝任有余。至于以前的嫌隙,更屬小事,少龍有我大秦在后面撐腰,誰敢不敬。現在六國給少龍巧施妙計,破壞合縱之議,正是人人自危,惟恐我們拿他們開刀,巴結都來不及哩。此事就此作實,少龍莫要謙辭。”
項少龍知道欲拒無從,暗嘆一口氣扮作欣然地接下這塊難哽下咽的骨頭。接著項少龍把在趙國的遭遇,繪影繪聲地說出來,聽得莊襄王等不住動容變色,說到緊張刺激處,朱姬拍著酥胸,小盤則目射奇光。到黃昏時分,才肯放他回烏府。呂不韋親自送他回去。筆趣庫
項少龍望出車窗外,看著華燈初上的咸陽城晚景,不知是何滋味。
旁邊的呂不韋道:“少龍,不要怪我使得你東奔西跑,馬不停蹄。我實是一番苦心,希望能把你培植為我最得力的助手。六國均有與我互通聲氣的人,現既定下由你出使,我會先派人前往打點,為你鋪好前路。”
項少龍只好出違心之道:“相國厚愛,我項少龍縱使肝腦涂地,都報答不來。”
呂不韋滿意地點頭,道:“現在對我來說,最緊要是爭取時間,先安內后攘外。只要有一天我在這里站穩陣腳,將可開展大業。這次少龍的出使,非常重要,務使六國間加深成見,難以聯手來動搖我們。天下人人貪好財貨,無有例外,只要我們不惜財物,賄賂列國大臣,定可破壞他們本國的計謀。少龍明白我的意思嗎?”
項少龍想起烏家正是他這種懷柔手段下的投誠者,確是非常奏效,難怪他視為絕妙良方,但他項少龍卻對陰謀手段頗為厭倦,情愿明刀明槍,和敵人在沙場分出勝負。
思索間,呂不韋又道:“對六國的策略各有不同,基本上是包圍三晉,聯結齊楚,孤立燕人。只要三晉淪亡,其他三國不攻自破,天下可達致大一統的局面,結束數百年來群龍無的僵局。”
說到最后,這位從一個商人躋身而為手握國家權柄的厲害人物,銳目閃爍出憧憬美滿將來的懾人光輝。項少龍暗忖你確是所料不差,只不過料不到統一大業是由小盤完成,而不是你呂不韋。呂不韋所用策略,仍是范雎“遠交近攻”的延續,以兼并鄰國的霸地政策為骨干,如今第一個祭品就是東周君。歷史亦證明此為最聰明的策略。
車馬隊來到烏府,呂不韋搭著他肩頭親切地道:“我不陪你入府,好好休息,明晚到相府來,讓我們喝酒作樂,祝賀你這次大勝而回。”
呂不韋在親衛簇擁中,離開烏府。項少龍掉頭正要走入府內,烏廷芳和趙倩兩女哭著奔出府門,撲入他懷里,后面跟隨的是烏應元、陶方、滕翼等人,人人的臉色深沉,似在強顏歡笑。
他摟著兩位嬌妻,不解道:“婷芳氏呢?”
兩女哭得更厲害。
項少龍立時手足冰冷,泛起非常不祥的感覺,朝岳丈烏應元望去。
烏應元嘆道:“少龍最重要的是放寬懷抱,婷芳氏三天前病死,唉!她竟等不到你回來。”
項少龍呆立在穿上殮服的婷芳氏遺體之旁,見她除臉容清減些許外,宛若熟睡過去,心中涌起深沉的悲哀。
烏應元在背后嘆道:“自你離去,她郁郁不歡,終日苦思,兼之一向身體不好,沒有一個月便病倒,從此時好時壞……”
項少龍熱淚狂涌而出,視線模糊起來。這命途坎坷,一生受盡男性欺壓的美女,還沒享過多少天幸福,就這么撒手而去。椎心的痛楚和悔疚,噬蝕他的心靈。生命究竟是什么東西?為何三天前她仍是—個活著能說能動的人,這一刻卻變成一具沒有半點生機的冰冷尸體?
另一邊的滕翼來到他旁,伸手擁他肩頭,沉聲道:“不要太過悲痛,會傷身體的。”
項少龍勉力使聲音保持平靜,緩緩道:“我想把她葬在牧場隱龍別院附近,她最歡喜那里,同時為趙妮、舒兒和她們立冢……”
說到這里,再沒法說下去,失聲痛哭起來。
葬禮在三天后舉行,呂不韋和蒙驁親來參加葬禮,莊襄王則遣內侍臣來問唁。項少龍再沒有哭,每天起來,都到墓前致祭默哀。過了十天,他的情緒逐漸平復過來。這天早上,紀嫣然、烏廷芳和趙倩三女如常陪他到墓地獻上鮮花。祭后偕三女在原野中漫步解愁,心中偏是感觸叢生,難以排遣。
紀嫣然柔聲道:“少龍!不要這么傷心,好嗎!”
項少龍輕擁她一下,放開手道:“黯然魂銷者,惟別而已矣!生有生離,死有死別,為何人生總有這么不如意的事,是否我的殺孽太重?”
另一邊的烏廷芳道:“項郎!不要說這些話好嗎?廷芳害怕聽哩!”
想起很快又要離開她們,頹然道:“呂相國要我出使六國,推行他的外交政策……”
三女同時色變。
項少龍更是心痛,把心一橫道:“不要擔心,我怎也要把你們帶在身旁,永不分離。”
三女舒一口氣,心情轉佳。
紀嫣然道:“有邯鄲來的消息,少龍有興趣聽嗎?”
項少龍振起精神,與三女到附近一個山谷的清溪旁坐下。
紀嫣然道:“你走后,邯鄲亂成一團,田單和李園均知陰謀敗露,連夜匆匆逃返齊楚。孝成王以為你們全體壯列犧牲,非常悲痛惋惜,祭祀你的亡魂時暈倒當場,現在仍抱病不起,朝政由晶后和郭開把持。”
項少龍往趙倩瞧去,趙國的三公主黯然垂,顯是對孝成王仍有父女之情,因而傷感。項少龍長長吁出一口氣,仰觀谷坡上蓊郁古木,其中不乏粗逾十圍的大樹,當風挺立,華蓋蔽天,縱在冬寒時節,仍沒有半點衰頹之態。在綠樹林蔭后是聳出云表的拜月峰,亦為此地的最高山峰,突兀崢嶸,令人嘆為觀止。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我想登上拜月峰看看,倩兒你行嗎?”他必須做點事情,予自己一個目標,才可從哀痛中擺脫出來。
三女先是一愕,接而趙倩點頭道:“倩兒每天都和廷芳練習騎射,操練得不知多么好哩!怎會有問題呢?”
烏廷芳見丈夫十多天來,還是次有興趣去做一件事,振奮地跳起來,嚷道:“芳兒去找人牽馬來,好省去點腳力。”罷欣然奔往谷口。
當艷陽高掛中天,他們登上拜月峰上,離峰頂卻仍有半里許的路程,但因山勢險峻,惟有作罷。由這里朝下望去,烏家牧場盡收眼底之下,茫茫芳草,清溪流泉,牛馬羊或聚或散地分布草原上。院落樓房在林木中掩映,風光如畫,教人心爽神馳。寒風呼呼中,層巒疊翠,群山起伏,遠近田疇,歷歷在目。
項少龍一聲長嘯,把郁結的心情舒出來,心情轉佳道:“旦楚死了沒有?”
紀嫣然看得心曠神馳,聞笑道:“率兵入城的并不是他,所以贖回小命,聽說晶王后對你的‘死’非常哀痛,連續三天不肯吃東西呢。”
項少龍心頭一陣悸動,沉默半晌,再又問道:“有雅兒和致致的消息嗎?”
紀嫣然道:“尚未有消息,但滕二哥派了人到大梁聯絡他們,假若我們第一站是魏國,很快可以公然與他們會面。”
項少龍搖頭苦笑,當日逃離大梁,若有人告訴他可再大搖大擺返回大梁,打死他都不肯相信。
紀嫣然道:“呂相遣人來請嫣然和干爹到相府小住,嫣然要陪你,當然不肯去,只好干爹一人去了。”
趙倩道:“最活躍是小俊,回來不久領劉巢和蒲布他們到城里胡混,真怕他惹事生非。”
項少龍苦笑道:“就算他們不去惹人,也會有人來惹我們,怎都避不了。”
烏廷芳欣然道:“四哥遣人由北疆送來一批上等的何烏,說要給項郎浸酒,聽爹說他最近大敗匈奴,戰績彪炳哩!”
項少龍暗忖總算聽到—個好的消息。他對王翦自是信心十足,戰國四大名將“起、翦、頗、牧”,就是白起、王翦、廉頗和李牧,秦趙各占一半。若非孝成王走錯長平那著棋,以只擅紙上談兵的趙括代替廉頗,秦趙勝敗之數,仍是難以逆料。現在廉頗垂垂老矣,雖有不世將材的李牧鎮著大局,一來無可用之兵,更因朝政落到郭開這不能容物的奸人手內,處處受制,恐亦有力難展,在這種情況下,趙國哪還有振興之望?
白起已死,天下將屬于王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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