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龍出征后,嫪毐以眾卿之的身份,事無太少,均積極參與,還以‘假父’自詡,其心可見。”
項少龍啞然笑道:“假父?真虧他想得出來,先是呂不韋,后是嫪毐,難道沒想過要騎在國君頭上,只會招來殺身之禍嗎?”
圖先欷歔道:“有多少人像少龍般懂得功成身退,避了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聽陶公說,儲君加冕之日,你們將避隱塞北,不知肯否讓我圖先一族,依附于少龍驥尾之后呢?”
項少龍正容道:“能與圖總管并騎馳騁于漠北大草原之上,是少龍求之不得才對。”
圖先感動地伸手與他緊握,一時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問起仲父府的情況,圖先道:“我差點忘掉一件事,齊國最近來了兩位劍手,均為稷下劍圣曹秋道的弟子,一名任千里,另一名房永,很少出外露臉,態度神秘。若我沒有猜錯,他們該是田單應呂不韋請求,派來咸陽準備在必要時刺殺少龍的高手。”
項少龍訝道:“既是如此,他們怎會讓圖兄得悉他們的身份?”
圖先哈哈一笑道:“皆因我廣布線眼,偷聽得許商和他們的私話,據此猜到田單那方面去,現在呂田兩個最恨的人是少龍,縱然不為利益,亦要去少龍而后快。”
項少龍失笑道:“想殺我的人還少嗎?是了,許商是否在和韓竭爭奪楊豫呢?豈非呂嫪的美美之爭,由他們延續下來?”
圖先冷哼道:“還有什么好爭的,呂不韋已嚴令許商不得與韓竭爭風,故此我猜到呂不韋是要勾結嫪毐。哼!韓竭這小子當了官后,愈囂張,一不合就出手傷人,由于有嫪毐撐腰,儲君都不敢拿他怎樣。不過現在韓竭已對楊豫失去興趣,因為醉風樓來了一位姿容更勝單美美的美人,此女確是我見猶憐,兼且又聲明賣藝不賣身,哪個男人不想得之而后快。”
項少龍失聲道:“真有賣藝不賣身這回事嗎?誰能保得住她呢?”
圖先道:“只憑她‘玲瓏燕’鳳菲之名,足可保住她的清白,不過她來的時候真巧,是在少龍回咸陽的前三天。現已在公卿大臣間引起很大的哄動,人人爭相擁往醉風樓去。”
項少龍皺眉道:“圖兄是否在暗示她是來對付我的呢?”
圖先嘆道:“鳳菲乃三大名姬之,很得各國權貴敬重,聽說是宋國的公主,不知為何會淪落風塵,照說該沒有多少人能唆使得動她,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少龍還是小心點好。現在東方六國,最想殺的人是少龍你。”
項少龍苦笑道:“問題是我今晚要到醉風樓去,希望那群損友不是挑了她來陪我。”
圖先笑道:“若她肯來陪酒,少龍更要小心,因為她到咸陽這么久,仍未試過答應為誰陪酒。”
項少龍苦笑一會,呻吟道:“美女就是有那種魔力,我們男人雖明知對方不安好心,但不管怎樣,總是試圖掘她們另有好處,而忘了她們可能只是徒具美貌,實藏歹心。”
圖先微笑道:“你見過鳳菲就明白了。她肯定是內外俱美,蘭質慧心的絕色尤物,或者只因立場不同,遂變成居心叵測的敵人。幸好少龍對美色一向極有定力,鳳菲縱有陰謀,亦將派不上用場。”
再談兩句,兩人告別分手。項少龍忽然很想往探正病重中的蒙驁,但因要赴昌平君的宴會,只好把此事擱至明天。
項少龍與十八鐵衛來到醉風樓,伍孚親自恭迎,把他請進偏廳,遣走下人,跪地叩頭。
項少龍早見慣他的小人作風,昂然而立,沒好氣道:“樓主免禮,這次又有什么把戲?”
伍孚惶然起立,恭敬道:“小人哪還敢在上將軍前作奸使詐,今天是有重要消息,要向大爺面陳。”
項少龍坐下來,道:“坐下說!”
伍孚戰戰兢兢地坐下來,先左顧右盼,生怕仍有人留在偏廳內的樣子,低聲道:“呂不韋有陰謀要害死王龁和大爺你。”
項少龍失笑道:“他當然這么想,但辦不辦得到卻是另一回事。”
伍孚很委婉地道:“小人是在長期偷聽下,一點一滴地串連起來,方能識破他們的陰謀。”
項少龍想起他偷聽的銅管,半信半疑道:“單美美成為魏國王后,呂不韋還來這里干嗎?”
伍孚道:“大爺有所不知,半年前我在楚國以重金買來一位國色天香的越女白雅雅,呂不韋對她頗為迷戀,故不時到醉風樓來盤桓。現在雅雅已代替美美,成為四花之。唉!美美的離開,害得我差點沒命,當然!小人絕不敢怪項爺,小人是該受罰的。”
項少龍不耐煩地道:“不要拐彎抹角,快說!”
伍孚壓低聲音,湊近了點道:“先他們是要對付王上將軍,由于王上將軍在趙境作戰,各方面都要靠杜璧和成蟜支援,而呂不韋正是要借杜璧之手,在李牧與王龁作戰之際,抽王上將軍的后腿,后果可想而知。”
項少龍由于不知那處的情況,從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色變道:“李牧不是去了和齊人作戰嗎?”
伍孚道:“只是誘王上將軍深入趙境的毒計。”
項少龍駭然道:“你為何不早點將這么重要的事說出來,就算我不在咸陽,你也可找昌平君說呀!”
伍孚歉然道:“一來小人只聽得一鱗半爪,未敢肯定。到前天楊豫告訴小人,許商在她面前夸口大爺你命不久矣,我的思想清晰起來。許商當時說大爺你此仗之勝,正種下你將來敗亡之果。楊豫不解問他,他只說任大爺如何本事,總斗不過李牧,便沒有再說下去。于是小人想到只有害死王龁,大爺你方須與李牧在短期內一決雌雄,所以……”
項少龍霍然起立,道:“你去告訴昌平君,我要遲點到。”
罷匆匆離去,飛馬入宮求見小盤。小盤正和愛妃王美秀下棋取樂,見他這般惶急來到,知有急事,立即在內廷接見他。
當項少龍把伍孚的猜測說出來,小盤色變道:“此計確是歹毒之極,可見一天不除成蟜,寡人仍是地位難穩。”
小盤接著召來近衛,吩咐立即派出快馬,持節趕往上川,警告王龁小心防范。諸事妥當后,未來秦始皇神色凝重道:“若王上將軍生不幸,我們立即對付成蟜和杜璧,好去此心腹之患,那時寡人就要看呂不韋怎樣收場。”接著露出笑容,低聲道:“儲妃有喜了!”
項少龍忽然驚覺他確已長大成人,衷心賀喜。
小盤苦惱道:“趁現在呂不韋和太后不在咸陽,最好先和孩子取個好名字,那就輪不到他們來取了,師傅有什么提議?”
項少龍沖口而出道:“那定是叫扶蘇。”
小盤愕然看他半晌,項少龍心中叫糟,未來秦始皇點頭道:“名字倒也特別。但還須一個女兒的名字,那時無論生男生女,都有名字。”
項少龍松一口氣道:“我只想到男孩的名字,看來這胎該是男嬰,所以不用另想女名。”
小盤默默把扶蘇念了數遍,欣然道:“若生的是兒子,就叫扶蘇!”
項少龍又知自己以所知的歷史去影響未來的歷史,心中怪怪的,乘機告辭離宮,趕到醉風樓,已比原來約定的時間遲了大半個時辰。出乎料外地除昌平君兄弟,李斯、桓齮、荊俊、王陵、烏果、周良等人外,還有王綰、蔡澤、嬴傲和贏樓在列,顯示這些人已靠攏往以小盤為的政治派系。滕翼因要陪伴妻兒,來了片刻便走了。楊豫、歸燕和白蕾與醉風樓有點姿色的美妓全體出動,采人盯人策略,每女侍候一人,氣氛熱烈。項少龍位居席,越國美女白雅雅早在候他到來,此女身穿楚服,年約十八,長得果是花容月貌,不比單美美遜色,不但氣質絕佳,最動人是溫婉可人,一對俏目總含著無限情意,兼之聲音甜美溫柔,確是不可多得的尤物,難怪伍孚能以她去應付痛失單美美的呂不韋。但想起她最終的命運可能是成為呂不韋的姬妾,又心中惻然。ъiqiku.
項少龍尚未坐好,給人連罰三杯,駭得他舉手投降道:“再喝下去,恐怕項某要立即給抬走,請各位格外開恩,饒了我這回。”
王綰笑道:“昨晚項大人喝了過二十杯才倒下來,今晚怎都要再喝七杯,我們或可饒你遲來之罪。”
正爭持間,白雅雅嫣然一笑道:“讓雅雅代上將軍喝這幾杯罰酒!”
眾人轟然叫好。
蔡澤笑道:“罰酒必須先進項上將軍之口,然后由我們的雅雅代喝。”
眾人又再起哄。白雅雅嚶嚀一聲,倒入項少龍懷里,秀眸半閉,俏臉霞燒,一副小鳥投懷的模樣。項少龍雖經慣這類戰國式的風流陣仗,但由于這青春煥的美女充滿新鮮感,亦大感刺激,借點酒意,在眾人鼓掌喝采中,荒唐一番,飽嘗她香唇的滋味。眾人終于放過他。
嬴傲笑道:“聽說龐暖戰敗后,其他合縱國均指他冒失深進,白白錯失挫敗我大秦的良機,以致聲威大跌,看來他們很難再組成另一次合縱。”
嬴樓接口道:“輸了敗仗,人人推卸責任,這次蕞城會戰,走得最快的是楚人,成為其他人責難的目標,弄得很不開心,五國該有好一段日子難有協調。”
李斯拍掌道:“今晚只談風月,不談公事。太尉為少龍安排的一場玲瓏燕舞,該可開始!”
昌平君向坐于末席的伍孚打個眼色,后者忙去安排。
荊俊笑道:“只看我們廷尉大人比三哥還緊張,當知鳳菲的吸引力。”
眾人同聲附和,弄得一向不涉足風月場所的李斯不知所以、尷尬萬分。項少龍整個人輕松起來,感受到各人間洋溢著的交情。
白雅雅此時靠過來,湊在他耳旁道:“項爺不念舊惡,助美美小姐去當她的魏后,我們醉風樓的姊妹非常感激呢。”
項少龍低聲道:“此事豈非全城皆知。”
白雅雅含笑道:“好事傳千里嘛!現在只要項爺勾勾指頭,人人都會爭著來為項爺侍寢哩!”
項少龍怎會相信,只是歸燕便對自己恨之入骨。
白雅雅橫他一記媚眼,含羞道:“只不知雅雅能否得項爺恩寵?”
項少龍見她媚態橫生,最要命她看來又是如此秀逸嫻雅,不由心中一蕩,低聲道:“今晚不行,待我看看!”
白雅雅吹了一口氣到他耳內,輕嚙他耳珠道:“白天也可以的,那項爺的夫人就不會知曉。”
項少龍想起家中賢妻,立時清醒過來,剛要婉拒絕,伍孚一臉無奈走進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昌平君知道不妙,道:“美人兒是否怪我們遲到?”
伍孚苦著臉道:“看來是這樣子。菲小姐回了別院睡覺,小人說盡好話也不起作用。”
出奇地眾人不但一點不覺得她在擺架子,還甘之如飴地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
昌文君笑道:“都是少龍惹出來的禍,開罪了我們的玲瓏美人兒,我提議由少龍去道歉,把她哄回來。”
項少龍失聲道:“什么?”
李斯不知如何興致特高,竟贊成道:“玲瓏美人后天要到魏國去,少龍你快去設法。”
桓齮大訝道:“你們究竟是賀項上將軍還是只為見玲瓏燕?”
昌平君等齊聲大笑,場面混亂之極,相當有趣。
項少龍生出好奇心,勉為其難地長身而起,嘆道:“小弟盡管去試試看,若給轟回來,你們可不能怪我。”
眾人鼓掌聲中,項少龍隨伍孚出門而去,走了幾步,荊俊、烏果和昌文君三人追出來,要到門外隔岸觀火。項少龍給那種愛鬧的氣氛感染,振起當年二十一世紀鬧事打架的豪情,昂然領著三人,由伍孚帶路,朝后宅去了。
在醉風樓后院一個幽靜的角落,池塘旁零零舍舍有座小木樓,花香飄送中,古雅別致。
伍孚道:“鳳菲住在那里,她的貼身小婢很兇,是她把我擋著。”
荊俊訝然道:“她難道不知你是大老板嗎?怎敢對樓主不客氣。”
伍孚道:“她是儲妃特別請回來在太后壽宴上表演助興的,小人怎敢開罪她們?”
項少龍明白過來,放下一半心事,干咳一聲道:“你們看我的!”
走了一步,給昌文君一把扯著,叮囑道:“聽說鳳菲身輕如燕,頗有兩下子的,上將軍莫要被她踢落池塘。”
三人同時幸災樂禍的笑起來,形狀惹厭之極。項少龍低罵一聲,拂開昌文君,挺胸朝小樓走去。木門應手而開,樓下小廳靜悄無人,項少龍虎目一掃,見到通往二樓的樓梯,深吸一口氣壯壯色膽,一逕拾級登樓。木梯在腳下“咿呀”作響,確令人有點提心吊膽。
上面傳來清脆的聲音喝道:“誰?”
項少龍故意不答,待來至二樓,剛好一個俊秀童子由房間掀簾走出來,與他打個照面,兩人同時愕然。項少龍想不到撞上的非是俏婢女而是俏男童,對方卻想不到會有個陌生男人摸上樓來。項少龍瞬快瞥內里一眼,但因門簾深垂,自然看不到什么。想想也覺好笑,短短兩年間,先后遇上三大名姬,至少其中之一是要取他項少龍之命,然后她們又走了。
春秋戰國是個輝煌獨特而又非常開放的時代,縱使大家征伐不休,但分分合合間,齊人可以去魏,魏人可以入秦,燕人南來,楚人北上,出賣所學以求功名富貴,又或游歷講學,百家爭鳴,萬花齊放。像鳳菲這類名重當世的名姬,然于國爭之上,到什么地方都備受尊崇,愛脾氣就脾氣,要擺架子就擺架子,若非親眼目睹,確很難想像。三大名姬先后造訪咸陽,正代表咸陽成為天下文化薈萃的中心之一,引得她們因種種原因到這里來。
思量間,俏童子怒喝道:“你是誰,怎可隨便闖入人家小姐閨房?”
項少龍見“他”充滿敵意的守在房門處,神色不善,微微淺笑道:“在下項少龍,特來向鳳姑娘請罪。”
那顯是女扮男裝的俏童子呆了一呆,定睛打量他好一會,轉身撥開少許簾子,低聲稟告道:“小姐!是項少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