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淑貞和祝秀真聞哭倒地上。項少龍不由對鳳菲涌起敬意,這美女雖是自私了一點,但仍能在這種情況下自省其身,襟胸實異于常人。
鳳菲朝項少龍瞧來,眼中射出絕望的神色,語氣卻出奇的平靜道:“獻丑不若藏拙,我曾答應會以新歌賀壽,怎也無顏以舊曲新詞交差,看來只好裝病辭演一法。”
項少龍忽然虎軀猛顫,雙目放光,沉聲道:“我曾試作一曲,假若我把調(diào)子哼出來,不知可否刺激大小姐的靈思,改成適合的歌譜?”
事實上他哪懂作曲,只不過在二十一世紀,常到卡拉ok唱歌,有十來特別滾瓜爛熟,希望在這山窮水盡的時刻拿出來充數(shù)。曲子與古調(diào)雖截然不同,不過落在鳳菲這古代的音樂天才手上,自能編成當時代的出色音樂。
鳳菲道:“唱來聽聽。”
項少龍苦笑道:“我只懂哼,不懂唱。”
鳳菲顯然并不把他作的曲放在心上,沒好氣的道:“哼來聽!哼!又說咬損了舌頭,現(xiàn)在說話不知多么流利。”
項少龍那有閑心理會她算舊賬,揀了當時最流行的《我不能離開他》,哼了起來。他的哼聲確令人不敢恭維,旋律仍大致沒有走樣。起始兩句,鳳菲仍不以為意,但到項少龍尷尬地哼至一半,她由動容變?yōu)轶@訝,董淑貞兩女收止哭聲,不能置信的直瞪著他。
一曲既罷,項少龍手足無措,老臉通紅道:“怎么樣?”
鳳菲呆若木雞的瞧他好一會,吁出一口氣道:“你總能教人驚異,這么怪的調(diào)子我還是初次得聞,不過卻非常悅耳,只是調(diào)子太哀傷了,不適合歡樂的氣氛。”
項少龍急道:“我還作有另一曲。”
鳳菲一呆道:“你不是說只作過一曲嗎?”
項少龍只好道:“剛才我是亂說,事實上我作了十多曲。”
鳳菲動容點頭,似記起某事般轉(zhuǎn)向兩女喝道:“還不給我滾出去。”
兩女慌忙離開,臨走時看項少龍的眼光,可令任何男人陶醉上幾年。項少龍又揀了輕快的《海軍進行曲》哼出來。
鳳菲聽罷長身而起,投入他懷里,把他摟個結(jié)實道:“就算你想要鳳菲的身體,鳳菲也會立即獻給你,只求你把所作的歌曲全部哼出來,這次我要蘭宮媛這賤人敗得口服心服。”
項少龍離開鳳菲的主樓,像剛了一場夢。他當然不會乘人之危占有鳳菲,卻清楚知道憑著這十來歌把鳳菲的芳心徹底征服。并非說鳳菲就這么愛上他,而是鳳菲對他若如他對李牧的心服口服。項少龍雖感慚愧,但要助鳳菲打敗蘭宮媛的熱情蓋過一切。離開主樓的花園,給董淑貞兩女截著。
項少龍想起解子元的約會,好安慰她們,又著她們莫要驚擾正努力編曲的鳳菲,道:“你們最好想想有誰知道你們歌譜的藏處,此人必須給揪出來。”
祝秀真道:“此事惟有張泉曉得,但他若曾到我房來,理該瞞不過下人的耳目。”
項少龍道:“他只要收買你們的侍女,不是可輕易辦到嗎?”
祝秀真露出醒悟的神色,項少龍乘機告退。來到大廳,金老大答應贈他的劍剛剛送到,項少龍拔劍一瞧,雖及不上血浪,但劍質(zhì)上成,且劍身沉重,頗合他意,不由對金老大更生好感。肖月潭說得不錯,金老大是個有豪氣的人。安排把鳳菲今晚所有的約會推掉后,項少龍加蓋衣帽,離開聽松院。雨雪飄飛下,街道行人稀疏。想想都覺好笑,難怪別人覺得自己深不可測,智計才藝層出不窮,皆因有二千多年的文化遺產(chǎn)在撐他的腰。今晚自己若要對鳳菲動口動手,占點便宜,保證她會“逆來順受”。不過自己當然不肯這么“乘人之危”。占占便宜當然是快事,但玩出火來,奪人所愛,就非是他所愿見的。像現(xiàn)在般與諸女保持親密但沒有肉欲的關(guān)系,反另有一番動人滋味。當初兵敗逃亡,哪想得到會有今天的日子。鳳菲再次排演歌舞,實須做點保密的工夫,以免珍貴的知識產(chǎn)權(quán)再被盜版。雖然他也是盜版別人的版權(quán),幸好不會產(chǎn)生利益沖突的問題,因為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所有古曲都散失了。而想深一層,即使蘭宮媛再得到新曲,亦來不及練習,所以鳳菲她們以新譜唱舊詞,蘭宮媛只能徒呼奈何。想到這里,后方蹄聲驟響。
他本不以為意,但當蹄聲到了離他十多丈時放緩下來,他立即生出警覺之心。矛尖震蕩的聲音隨即響起,他的手握到金老大新送的長劍把手處,收攝心神。來人只是單槍匹馬,但聽馬蹄的節(jié)奏,便知對方是訓練有素的戰(zhàn)士。項少龍嘴角抹過一絲笑意,頭也不回,放慢腳步,從容自若的在雨雪中漫步而行。金老大警告過的挑戰(zhàn),終于生。
項少龍的心神進入止水不波的境界,步伐穩(wěn)定而暗合某一種節(jié)奏,準確地估計得對方接近的度和距離。自從坐時空機器來到古戰(zhàn)國的年代后,他沒有一天不摸著兵器過活,對各類型的兵器均非常熟識。此刻細心聆聽,立即推翻起始時認為來襲者是持矛的想法,而肯定對方用的是長戟。戟可說是直刺的矛和橫砍的戈的混合體,既可扎刺,又能勾擊,沖刺時出的響音,明顯與矛或戈不同。項少龍很想回頭看上一眼,但卻知若如此做了,就會失去自己高深莫測之勢,而且會引對方全力加沖刺。
一陣風迎面吹來,雨雪打得項少龍幾乎要閉上眼睛。風聲使戟音蹄聲模糊起來。這時后方來騎到了兩丈之內(nèi),略一力,可在眨眼的工夫?qū)λ归_攻擊。驀地一聲“沈良受死”有若平地起了個焦雷般在后方響起。
項少龍猛地閉上眼睛,往右橫移,到了馬道之中,右手放開劍柄,改以左手拔劍。要知他一直靠左方的行人道緩步而行,又以右手握劍,換了任何人由后方攻來,必然以為他會移往左方,好拉長距離,再以右手拔劍擋格。誰知他竟反其道而行,右移到馬道之中,使敵人的長戟完全攻錯方向。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何況是生死相博的時刻。
那人驚呼一聲,想把長戟攻擊的方向改變,已遲了一步。項少龍頭也不回,反手一劍刺在沖過了頭的馬股上。戰(zhàn)馬痛嘶一聲,狂竄往前,差點把騎士甩下馬來。看對方一人單騎,逃命似的消失在風雪里,項少龍心中好笑。此仗得勝看來輕松容易,其實個中包含了膽量、時間的拿捏,身法步法各方面的配合,最妙是那陣突來的風雪,他項少龍固然受影響,但對迎風策馬奔來的敵人影響更大,否則他項少龍恐難施展適才的策略。
項少龍回劍入鞘,轉(zhuǎn)入一條橫巷,急步走一段路,認準解府的方向,不半個時辰終于到達目的地。他對把門的家將報上姓名,被領(lǐng)入府內(nèi),在外廳等侯。奉茶伺候的小婢以奇怪的眼光打量他,又交頭接耳,恍似他像頭不知由哪處鉆出來的怪物。
項少龍給看得渾身不自在,解子元臉青唇白的來了,揮退下人,坐到他身旁低聲道:“此回揀的真不是時候,不知誰把我昨夜去逛青樓的事告知內(nèi)人,剛才她大雷霆,只差未動手打我。沈兄快溜,現(xiàn)在說什么她也不會相信的。”
項少龍同情地道:“那么過兩日我再來找解兄。”
解子元把他拉起來道:“快點!”
兩人急步朝大門走去,一聲嬌叱傳來,喝道:“哪里走!”
解子元渾身一震,像被點了穴般動彈不得。項少龍亦是虎軀劇震,不能相信的呆在當場。
環(huán)佩聲響,解子元的惡妻來到兩人身后,冷笑道:“要到哪里去?你當我不知道你兩個人的把戲嗎?”又嬌喝道:“解權(quán)你給我滾出來,我要你把昨夜的事一字不漏的說出來,萬事有我擔保。”
解子元如遭雷殛,原來連他最后一個“忠仆”都給收服。
解權(quán)不知由哪里鉆出來,跪倒地上,顫聲道:“少爺!小人是被迫的。”
解子元機械化的轉(zhuǎn)過身去,哭喪著臉道:“這事全是我想出來的,不關(guān)沈兄的事。”
項少龍仍背對解子元的夫人,心中百感交集,因為他從聲音認出解子元的夫人正是他曾經(jīng)深愛過的善柔。她終于放棄到處流浪的夢想,落葉歸根的作了解家婦,還生下兩個兒子。這時他最想做的事,是頭也不回的離開解府,使善柔永遠不曉得他曾來過。他亦明白解子元為何既愛她又怕她,說實在的,那正是善柔予男人最大的“樂趣”。直至今天,他對與善柔相處的每一刻仍是回味無窮。解子元的“義氣”,把責任全攬到自己身上,更使他心中感動。想走是一回事,卻無法舉腳踏出半步。
善柔的矛頭指向他了,喝道:“你就是那個沈良?看你生得人高馬大,卻是膽小如鼠,竟不敢正眼看人嗎?”
眾婢仆立時出“嗡嗡”笑聲。
項少龍平靜地道:“解夫人可否把其他人請出廳堂,沈某想私下替解兄說兩句話。”
解子元急道:“不關(guān)沈兄的事,夫人啊!放沈兄離去好嗎?要罰罰我好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善柔亦像被點了穴般,不不語的在呆。項少龍感到善柔的目光刺在他背上,真不知是何滋味。
人人莫名其妙,善柔道:“所有人給我滾出去。”
解子元愕然道:“為夫也要出去嗎?”
善柔大嬌嗔道:“為你的什么夫,你第一個給我滾出去!”
不片晌所有人走得干干凈凈,空廣的大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善柔急促的呼吸聲在他身后響起,項少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四目交投,雙方觸電般抖顫一下。她豐滿了少許,艷麗更勝往昔。善柔朝他沖前兩步,旋又停下,辛苦地克制自己要投入項少龍懷內(nèi)的沖動。項少龍喉頭打結(jié),千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最后一聲長嘆,搖頭苦笑,步往大門。
善柔追了兩步,低喚道:“少龍!”
項少龍硬著心腸不應,走出門外。十多道目光立時落在他身上,婢仆家將們對他能“衣冠皮肉完整無缺”的走出來,驚訝得合不攏一眾張大的嘴巴。
解子元橫里撲出來,摟著他肩頭,朝外門走去,興奮地道:“沈兄和她說了些什么話?”
項少龍胡謅道:“嫂子雖是霸道了點,卻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我向她解釋了壓迫力愈大,反抗力愈強的道理,假設(shè)她任解兄出去胡混,保證不須太久解兄會厭倦。”
解子元道:“我怎會厭倦呢?她怎么答你?”
項少龍道:“她說要好好想想。”
解子元大喜道:“這是天大的轉(zhuǎn)機,沈兄留下陪我聊聊好嗎?”
項少龍此時肝腸像打了結(jié)般難受,哪有興趣和他閑聊,投其所懼的恐嚇道:“你最好乖乖的入去陪伴嫂子,若她以為你又在打鬼主意,說不定把想想省回去。”
解子元大吃一驚,忙放開摟著項少龍的手,神情教人噱。項少龍揮手作別,走出解府,來到風雪漫天的大道。心中一片茫然。到臨淄后,他一直想方法找尋善柔,卻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遇上她,而她還是別人的妻子。解子元該是好夫婿,唉!當年美蠶娘改嫁別人,他并沒有多大感觸,說到底皆因感情基礎(chǔ)薄弱,但他確曾深愛過善柔。
他尊重善柔的選擇,而且自己已有幸福美滿的婚姻和家庭,只不過來到齊國這陌生的地方,容易生出孤單落寞的感覺,才會因善柔再難和自己繼續(xù)前緣而神傷。風雪打在臉上頭上,既寒且痛,使他像從一個夢中醒過來般。再嘆一口氣,項少龍舉步朝賓館走回去。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他誠心為拋棄了仇恨的善柔祝福。
回到賓館,肖月潭恭候多時,見他這么早回來,訝道:“我聽你的手下說你會很晚回來,正要離開,咦!你的臉色為何這么難看?”
項少龍拉他入房,坐下道:“你該聽過善柔!她是致致的親姊,曾與我有一段情,現(xiàn)在竟成了解子元的妻子。”
肖月潭愕然道:“又會這么巧的。”
項少龍不想磨在這事上,岔開話題問起鄒衍,肖月潭神色古怪道:“鄒大師不知到何處去尋找自己的墓穴,已有十多天沒有回家。”
項少龍聽得心都抽搐了一下,無以對。
肖月潭壓低聲音道:“呂不韋今午乘船抵此,同行的尚有韓竭和許商。”
項少龍奇道:“韓竭不是嫪毐的人嗎?”
肖月潭道:“只此一事,可知呂不韋和嫪毐暗中結(jié)成一黨。韓竭乃‘稷下劍圣’曹秋道四大弟子之一,有他穿針引線,稷下出身的劍士說不定會站在呂不韋和田單的一邊,那形勢將截然不同。”頓了頓續(xù)道:“以呂不韋的手段,必可令齊王深信倘改立田建,將會破壞和秦國的關(guān)系,若再加上曹秋道站在大王子田生和田單的一邊,這場王位之爭,輸家不是田建才怪。”
項少龍無可無不可的道:“誰輸誰贏,是齊人的家事。現(xiàn)在我關(guān)心的是如何為歌舞伎團的諸位美人兒完成她們的夢想,呂不韋愛怎么搞便怎么搞好了。”
肖月潭訝道:“我很少見到少龍這么意氣消沉的,你難道不覺得扳呂不韋的后腿是很有趣的一回事嗎?你今晚好好睡上一覺,明天醒來時或者會改變想法。”
項少龍苦笑道:“除非我以項少龍的身份出現(xiàn),否則如何左右齊王的決定;不過如此一來,等若明請呂不韋來對付我,噢!差點忘記告訴你,李園和龍陽君已識穿了我。”
肖月潭連忙追問,到項少龍解釋清楚,肖月潭興奮地道:“若是如此,形勢會完全不同。現(xiàn)今齊人最怕的是楚人與三晉聯(lián)手,抑制他們對燕國的野心,只要田單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你,我們便容易應付多了!”
項少龍苦惱道:“有其利必有其弊,若我公然以項少龍的身份面世,呂不韋、田單,甚至郭開都會暗施手段來對付我,但假若我仍在充作沈良,則又須應付仲孫龍和齊國劍手的挑惹。正是左右做人難。”
敲門聲響,原來是小屏兒奉鳳菲之命請他去說話,肖月潭低聲說了明天見,告辭離開,而項少龍則隨小屏兒去見鳳菲。ъiqiku.
鳳菲在主樓二樓的廳內(nèi)撥弄弦琴,出似有若無,仿似由九天之外傳來的仙音,神情專注。直待項少龍在她對面坐下,仍像覺察不到他的來臨,小屏兒退往樓下,項少龍舒適的半臥半坐地倚在軟墊上,既飽餐美女的絕世容色,又耳聞天籟仙音,因善柔而興的失意惆悵,不由減少三分。
鳳菲纖手操琴,再爆出幾個清音,倏然而止,仰起俏臉往他望來,鳳目生輝道:“沈先生可認得這段樂章嗎?”
項少龍呆了一呆,茫然搖頭。
鳳菲甜甜笑道:“這正是由你那些小調(diào)變化而來的曲譜,你這人呢!竟會聽不出來。”
項少龍搔頭尷尬道:“真的一點聽不出來,怎會是這樣的。”
鳳菲柔聲道:“人家當然不能一板一眼跟足你的曲調(diào),變化幾趟后,成了這樣子!歡喜嗎?”
鳳菲從未以這種撒嬌式的神態(tài)語氣跟他說話,項少龍受寵若驚道:“大小姐確是高明,不知是否已為這次賀壽的樂曲全換上新調(diào)呢?”
鳳菲美眸望往窗外的雪夜,嘆道:“你知不知道人家直到這一刻才驚覺到外面下著大雪,自聽到你那些怪調(diào)后,鳳菲像著了魔的一接一把新曲譜出來,想不到竟可如此容易。”
項少龍大喜道:“恭喜大小姐。”
鳳菲的目光移回到他臉上,美目深注道:“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項少龍笑道:“有手有腳,有眼耳口鼻,和任何人沒有什么大分別。”
鳳菲道:“可是在我眼中,你是從仙界下凡的神仙,拯救遇上困苦的世人。唉!若真有神仙,那該是多么美麗的一回事。人世間實在太多事令人生厭,有時我甚至會憎厭自己。”
項少龍思量片刻,點頭道:“有很多事確會令人不耐煩的,不過大小姐可知在別人眼中,你正是高不可攀的天之驕子,以能拜倒在你裙下是無比光榮的事。”
鳳菲斜椅墊上,嬌笑道:“你的用詞真怪,什么‘高不可攀的天之驕子’,‘拜倒裙下’,唉!鳳菲只是個平凡的人,只有在創(chuàng)作和表演時,我才感到自己有少許的不平凡。”接著秀眸閃閃的瞧著他道:“今晚在這里陪人家談話好嗎?每逢作成一曲,我很難入睡,卻又苦無傾談的對象。”
項少龍嚇了一跳,怔怔的道:“我終是下人,大小姐這樣留我在閨房里,不怕別人閑閑語嗎?”
鳳菲哂道:“你前兩晚的勇氣到哪里去了?換過是別的男人,在眼前情況,恐怕趕都不肯走?”
項少龍苦笑道:“自得知大小姐的情郎是項少龍后,我愈想愈驚,將來到咸陽時,若有人向他通風報訊,知道我曾在大小姐房內(nèi)留了一晚,就算什么事都沒有做過,恐怕亦要小命不保,大小姐以為然否。”
鳳菲呆了起來,無以對。項少龍心中好笑,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她的“項少龍”來壓自己真正的“項少龍”,實是荒謬絕倫。
好一會鳳菲苦惱道:“男人不是色膽包天的嗎?為何你其他事這么膽大妄為,偏在此事上如此膽小。”
項少龍故作驚訝道:“聽大小姐的口氣,似乎除了想和小人秉燭談心之外,還有別的下文?”
鳳菲“噗哧”嬌笑,風情萬種的橫他一眼,欣然道:“和你這人說話很有意思,一向以來,只有我鳳菲去耍男人,想不到現(xiàn)在卻給你來耍我。來!”
項少龍愕然道:“來什么呢?”
鳳菲嘴角含春嬌媚地道:“先為人家脫掉靴子好嗎?執(zhí)事大人。”
項少龍呆瞪她半晌,囁嚅道:“大小姐不是認真的?這種事開始了就很難中止,那時大小姐想反悔都不行。”
他的話并不假,像鳳菲這種比得上紀嫣然和琴清的美女,蓄意色誘一個男人,恐怕坐禪的高僧亦要把持不住,何況是他項少龍。忽然間,外面的風雪,室內(nèi)掩映的燈光,火爐傳來的暖意,都以倍數(shù)的強化了那本已存在著浪漫溫馨的氣氛。看她的如花玉容,眉梢眼角的風情,聳胸細腰,誰能不躍然動心。
鳳菲白他一眼道:“沈執(zhí)事想到哪里去了,人家要登榻睡覺,自然要脫掉靴子,剛巧小屏兒不在,只好由你代辦。”
項少龍差點給氣死,猛一咬牙,移身過去,探手拿起她右足。
鳳菲驚呼一聲,皺眉道:“沈執(zhí)事你溫柔一點好嗎?”
項少龍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左手托著她纖足,右手滑上去,愛撫她完美無瑕的小腿,嘆道:“羊脂白玉,不外如是。”
鳳菲嬌軀抖顫起來,星眸半閉的柔聲道:“你若答應我不再往上推移,我便任你就這樣占點便宜,當作是報答你令我度過難關(guān)的酬勞。”
項少龍氣道:“大小姐這么說,豈非在提醒我要繼續(xù)深進嗎?”一邊說,手已毫不客氣的往上移去。鳳菲感到項少龍的手越過膝頭,正探索自己不可侵犯的大腿,嬌吟一聲,伸手把項少龍的手隔裙按個結(jié)實。項少龍把手抽回來,一本正經(jīng)地為她脫下兩足的綿靴,然后拿她雙足一陣搓揉,弄得鳳菲嬌體軟,媚眼如絲。項少龍一把將她抱起,往她閨房走去。
鳳菲摟緊他脖子,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地道:“你害死鳳菲呢!”
項少龍奇道:“怎樣害你?”
鳳菲道:“你若令人家愛上你,不是害死人家嗎?”
項少龍清醒過來,暗叫好險,自己確不宜與這心有所屬的美女生關(guān)系,否則徒使事情更為復雜和難以預料其后果。
將她安放榻上,項少龍俯頭在她香唇吻了一口,柔聲道:“大小姐放心,只要我想起你是項少龍的人,縱有天大的膽子我都不敢碰你。”
罷逃命似的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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