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坐在門檻上哭,害怕嚇到孫女,也不敢大聲哭,哭聲如泣如訴。
他一邊哭一邊想,自己這輩子做了什么錯事,付出了什么代價,到底值不值?
最大的錯事就是偏心老二,逼得老大離家出走,逼得兩個女兒反目成仇。
代價是丟了親情,值不值?不值!
為了讓心愛的老二讀省城師范,鬼迷心竅去賣血,代價是感染丙型肝炎。
孫女想讓爺爺抱,他不敢抱,也不能抱。
值不值?不值!
越想就越難受,越難受就越想哭,最后泣不成聲。
李夢嬌抱著女兒去車里,不想讓王松嚇到寶貝女兒。
“你哭什么?今天的結果怪得了誰?除了怪你還能怪誰?”
“我早就跟你說過,小鵬不是白眼狼,王成才是白眼狼,你鬼迷心竅就是不聽,你活該。”
“現在好了,人見人厭,狗見狗嫌,俺家狗都害怕被你傳染丙肝。”
王槐怒罵王松,哪句話難聽就罵哪句,哪句話惡毒就罵哪句。
主要不是為了罵二弟,而是為了讓王鵬消氣。
他知道王鵬憋著一肚子火,但是說一千道一萬,兒子就是兒子,爹就是爹。
王鵬就算火冒三百丈,也不能用臟話罵親爹,所以,他就當王鵬的嘴替。
反正他是親大哥,有資格罵醒不成器的老弟弟。
王松被罵得狗血淋頭,半句都不反駁,就坐在門檻上嗚嗚哭。
杜美英給老公端一碗水,讓他喝口水繼續罵。
可惜他沒什么文化,如果討論怎么蓋房,他能說三天三夜,如果罵人,反反復復就那幾句。
“大伯,算了。”王鵬說道。
“不能算,今天我非把他罵醒,不知四六的東西,狗屁不通的玩意兒。”王槐捋胳膊挽袖子。
“大伯,算了。”王鵬走到王松跟前。
居高臨下看著他,厭惡,痛恨,憐憫,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當初你去兄弟超市找我,我懷疑你有病,就委托律師查到你的病歷。”
“我本來不想管你,但明珠和夢嬌都說,我可以恨你,可以怨你,卻不能不管你的死活。”
“律師跟我說,法律不認可斷絕血緣關系文件,我仍然有贍養你的義務。”
說到這,王鵬一聲長嘆,把五千元現金放在他的腳邊。
“丙肝不可怕,這是五千元醫療費和生活費,你把病治好,以后不要再煩我。”
“我心里有根刺,平時不疼,看見你就開始疼,我希望你理解我。”
“以后你要是沒錢了,就通過大伯找我要,只要你不讓我再見到你,我會給你贍養費。”
一口氣說完,王鵬跟大伯、伯母打個招呼,大步流星離開大伯家。
女保鏢開車離開小王村,去榮華麗景小區,這是縣里小王村的拆遷安置小區,李家的房在這里。
……
良久,王松不再哭泣,看著地上的五千塊錢。
“老二啊,我說得沒錯,你養四個孩子,只有王鵬是孝子,其他三個都是白眼狼。”王槐說道。
事實擺在眼前,王松無法反駁,也不想反駁大哥的話。
王槐道,“老二,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我把錢交給小鵬。”王松說道,“大哥,我看明白了,只有老大靠譜。”
“這就對了。”王槐輕嘆一聲,“其實這錢就是個態度,小鵬缺你這二十多萬嗎?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