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接過了衣物,低著頭將其披到她身上,隨即移開了視線默默地看著她的腳面。
那一瞬間,比起被接受的單純欣喜,反倒有種打翻調味瓶似的陳雜五味。只是從他的角度看不清少女的表情。他轉而看了眼雨勢絲毫不減的天空,下定決心后再度向少女遞出了雨傘。
你用這個吧。
少女的表情有些驚訝,幾秒之后才做出反應。
那你呢
我沒事,反正手機什么的都交給舍友了。
不行,我怎么能……
那就這樣,我先走了——
再讓對話進行下去,少女一定會執(zhí)意推脫吧,于是光毅干脆地把折傘往她腳邊一放,轉身跑進雨中。只是,在他踏出去的剎那,從身后傳來了少女奮力的喊聲：
等等——
難以喻的情愫令他不禁停下了腳步,雖然瓢潑的大雨拍打著身體,他仍舊默默地回望向少女。
無的沉寂持續(xù)了數(shù)秒,少女依然沒有抬起頭,而是以幾乎聽不清的聲音,像是在對自己呢喃：
不……沒什么……
哦、哦……那我走了啊。
嗯,謝謝你~
最后,少女終于抬起了頭,向他揚起微笑。可那足以令絕大多數(shù)男性為之沉迷的笑容卻讓光毅心中一沉；在他的眼里,那笑容只剩下為了掩飾落寞而掛起的偽裝,熟悉卻又遙遠。
我們是不是……算了,再見——
他將喉嚨中的疑問硬是咽了回去,揮手道別。
——怎么能看到可愛的女孩子就覺得好像見過我又不是大白！
他在心中如此勸說著自己,然而一份難以喻的苦澀感卻愈加膨脹。為了甩開不知名的思緒,他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part
3
綿綿的陰雨已持續(xù)了數(shù)天之久,不斷積聚的雨水匯成涓涓的水流,從宿舍樓的門前一直延伸到遠方。可絲毫沒有要停止的跡象,昏沉的天氣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夏季的梅雨時節(jié)。
今年的秋天有點反常啊。都第五天了,再不停就沒衣服穿了啊啊！
看著掛滿寢室的衣物,光毅發(fā)出了苦悶地抱怨聲。換作正常的梅雨季,開個除濕就足以把衣服抽干,但眼下的氣溫并不適合開空調。
比起那個,你小子還不快從實招來,你的傘哪去了！
將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大白向他投去了混雜著鄙夷以及憤慨的目光。
呃……這個嘛……都過去這么久了,就別再提了。
嘖！別以為我猜不到,八成又是哪個妹子！量你前幾天剛受到打擊,我才一直沒動手,沒想到你這家伙竟然如此花心！接招！正義之鐵錘！！
光毅試圖敷衍過去,卻反倒招致了更強大的不滿。大白怒吼著就往他身上撲去,將自身的重量化成恐怖的武器。
只不過莫名被襲擊也好,輕松的躲過也罷,對光毅而都已是家常便飯。一邊從大白手臂與身體間的空隙穿過,他一邊疑惑地發(fā)問：
前幾天前幾天我怎么了我怎么又花心了
他試圖追溯自己的記憶,卻并沒有找到什么特別的經歷。可同時,說不清的空洞又油然而生。
混蛋！虧老子那么體諒你！
是了是了。
光毅裝作漫不經心的揮揮手。可另一方面,莫名的焦躁讓心中像是懸起一個疙瘩,仿佛忘記了某些重要卻又不該想起的回憶。為了甩去這份煩悶,他將注意力轉移到大白開著的新聞網(wǎng)頁上。
又是車禍！
第六次看到相同的消息,光毅忍不住嘆息道。一并納入眼中的還有各式各樣的災害報告——垮塌、洪澇、泥石流……
就在他瀏覽新聞的時候,一陣狂風吹過,把附近幾扇未關好的窗戶狠狠拍向墻壁。
突如其來的巨響把他和大白嚇了一跳。不悅地咂了下嘴,大白發(fā)出了他的感想：
嘖,今天好像還有臺風來著,末日快降臨了嗎,真是的。
末日……災厄……
聽到這個詞的瞬間,光毅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某個片段：某個人對他說過的話語。然而無論是那個人,抑或那句話語都模糊不清,怎么也記不起來。
他試圖去回想,卻猛地感覺到腦袋一陣刺痛。
唔……
喂喂,怎么了不會是剛才磕到哪了吧
看到他突然蜷縮起身子、露出痛苦的表情,大白先是一愣,立馬覺察到不對勁后慌了手腳。
好在馬哥立即做出了反應。俯身探到光毅的身旁,他一手幫光毅撐住身體,一邊問道：
沒事吧能聽得清嗎
勉……勉強沒事……
將腦袋中的思緒放空,光毅深深吸了兩口氣。緊接著額頭傳來厚實的觸感,將焦慮感消除殆盡,那股詭異的頭痛亦隨之消失。
沒有發(fā)燒。大概是休息不足。
考慮到光毅之前并沒有低血壓和低血糖一類的病癥,馬哥給出了結論。
回床上去。
他以不容反駁的語氣命令道。
可是……
但光毅不覺得這是原因,這幾天的課程并不緊張,每天也保證了七個半小時的睡眠,不至于到休息不足的程度。
馬哥沒有再多說一句,不過他的默然所散發(fā)出來的氣場比語更具有壓迫感。
好吧。
睡眠前的那段時間正好也是思維跳動最快的時候,光毅干脆就接受了他的提案。
不過在他剛躺下的那一刻,一陣悠揚的短信音輕聲響起,其來源正是他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機。
搶在光毅跳下床之前,大白飛撲到桌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了郵件。可惜下一秒鐘,他那一臉偷看到私密內容的竊喜表情隨即轉變成了無趣。
你妹妹,她說‘哥,現(xiàn)在去你那’。哈鄒晨小妹妹要過來
什么你！算了！沒時間和你計較了！
沒能第一時間看到妹妹短信的光毅立馬暴跳而起,對大白呵斥了一聲。不過眼下沒時間和他多做糾纏,更為重要的是……
該穿哪件衣服……等下！這不是還在刮臺風嗎——！
剛打開衣柜,光毅猛然意識到更為嚴重的問題,窗外那些硬生生被吹斷的樹枝足以說明這場臺風的危險。
他慌忙拿出手機,卻看到右上角赫然顯示著無信號的標識。沒有去理會它,光毅嘗試著撥打了妹妹的電話,然而連電波音都聽不見,更不用說打通。
無法抑制住的惶恐油然而生,喊著借我下的同時,他一并拿過大白和馬哥的電話,但無一例外,連信號都無法收到。
怎么會這樣！
大白見狀,立即發(fā)覺到情況不妙,他欲圖使用網(wǎng)絡撥打電話,可不知何時、也不知為何,連網(wǎng)絡連接都已中斷。
我靠,這什么情況！
大白的驚呼完全沒傳進光毅的耳中；拿起雨傘,他徑直往外跑去。
先反應過來的是馬哥,他帶上自己的雨衣緊跟上光毅的步伐,并交代大白：
你留下以防萬一。
只不過,剛踏出門馬哥就看到了往回走的光毅,在他身邊并排走著被淋濕的鄒晨。
真是讓人操心！
光毅許久以來第一次對妹妹使用了嚴厲的語氣。似乎也對自己的行徑有所愧疚,鄒晨沒有說話,只默默地低著頭。
咦怎么就……呃,歡迎,小晨妹妹。
方才還是緊張到幾乎窒息的氛圍,大白還沒來得及切換表情,半張著嘴巴的臉看起來有些滑稽。不過光毅完全沒去在意。
都淋濕了！趕緊去洗個澡,免得感冒。
說著,光毅就把妹妹推進浴室,只是轉身的功夫就麻利地準備好了浴巾還有換洗衣物。
……
依舊是沒有開口,鄒晨默默地接過它們,關上了浴室的門。
聽著嘩啦嘩啦響起的水聲,光毅終于松下一口氣。與此同時,終于忍不住的大白爆發(fā)出吼叫聲。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啊——欺騙我感情啊！搞的那么恐怖！
他指著光毅,以飛濺出唾沫星子的程度繼續(xù)吐槽道。
還有,你怎么會有換洗衣服！這明顯已經超越‘妹控’的范疇,步入變態(tài)了啊——！
幾乎是竭盡全力,大白才忍住了掀桌的沖動。只可惜,光毅一臉不為所動的樣子,反倒回以輕蔑的表情。
哼,你知道什么。
靠,死妹控！你還站在那,絕對是想偷窺！
事態(tài)趨于平息,馬哥早已恢復到平時那淡然看書的狀態(tài),只剩下光毅一人叉著腰站在浴室門口,以仁王的姿態(tài)傳達著別想偷看！能偷窺妹妹浴姿的只有我！這般信息。
我這等光明正大之人,怎么可能需要偷窺,只要我想……
他不屑似地擺了擺手,以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勢說道。只不過他還沒說完,浴室中的水聲便戛然而止。
沉寂了數(shù)秒鐘之后,換好衣物的鄒晨打開門,毫無表情地注視著光毅,而后說道：
哥,變態(tài)真的要節(jié)制。對不起,家兄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不不,不會啦~
受到可愛女孩子的表揚,大白立馬得意忘形起來。
鄒晨妹妹真懂事,和某個忘恩負義的家伙完全不同。
去去去——啊！疼……
光毅針鋒相對地作出反駁,卻被妹妹用力踩了一腳,悻悻地閉上了嘴。
自然地走到光毅的位子上坐下,鄒晨有意無意地打量起書架上擺放著的書目。大白讀出了尷尬的氛圍,一手夾起筆記本,一手拽住馬哥的胳膊。
反正也沒網(wǎng),我去找阿賢玩了。馬哥你也來吧反正在哪都能看書。
……
馬哥沒有做出回應,只伸手取了根書簽,夾在正在閱讀的書本中間。
把他的舉動當成默認,大白就這樣把馬哥半拖半拉地拽出門,還不忘留下一句。
感謝我白大人的大恩吧！留給你們二人世界咯~
雖然那副嘴臉極其欠揍,光毅還是忍住,生硬地說了聲：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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