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界的真相（上）

第五章

世界的真相

part

1

幾近終焉的噩兆沉重地壓在心頭,光毅不知所措地向這里最有資歷的長者——院長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面露肅穆,卻絲毫不顯慌張,回視了光毅一眼后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英式的木質煙斗。有條不紊地往斗缽中揉灑煙草,他同時對衛賦諭說道：

通知承嗣,讓他打開警鳴。

衛賦諭點了點頭,立即取出一張靈符。幾句低吟,那白色的紙條散化成光融入空氣中。那是念話,在無法使用電子設備的情況下不失為最佳的通訊方式。

沒過幾秒,刺耳的警報聲響起,與漫天的尖嘯混雜在一起,貫入耳中,令本就慌亂的腦袋愈加嗡嗡作響。

衛院長,我該……

有些難受地按了按右耳,光毅想出聲詢問,不過在那之前被班主任阻止了。將手指抵在嘴唇前方,他示意光毅暫且保持沉默。

裝好煙草之后,院長沒有馬上將其點燃,而是用煙嘴指了指衛賦諭。

這次機會難得,你跟著多歷練點。

是。

在衛賦諭予以回答的同時,院長的手中已經捏住了一張靈符。伴著淺青色的光之符文,院長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腦海中。

各位保持冷靜。

并非從耳朵進入,仿佛聲源就在腦中,即便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下,他的聲音依舊清晰有力。

如各位所見,前兆提前來臨。但不必慌張,敵人與我們旗鼓相當,更何況判定只在d至c之間。各位都是早已為此鍛煉過數年之久的精英,我相信諸位的實力！只待這場鬧劇落幕,我請各位一席晚宴。

不知為何,院長的聲音讓人萌生出一股安心感,慌亂的情緒也減輕了不少。

接下來下達部署,請各位盡快與隊友匯合。各個小隊分別前往與編隊號相同的區域,7、8小隊與煒程和永紅一起負責非戰斗成員的疏散。我和賦諭負責支援1、2區；沙魯、泰仁,3、4區域的支援交給你們；凱東、威廉,請協助5、6區域的小隊。

部署完成后,院長稍微頓了一頓,以更為激昂的語調接著說道：

希望各位借此好好磨煉一番,我在宴會上等待英雄們凱旋！

念話到此結束。指尖燃起橘色的火苗,院長將斗缽中的煙草點燃,待青煙寥寥升起便銜起煙嘴含上一口。

最近好像出現了一些會對‘活鐵’有反應的變異體。

對話的對象——衛賦諭聽罷瞅了眼漆黑的方塊。

了解了,我會讓人回收一些惡靈來做研究。

暫時被拋在一邊的光毅依舊有些迷茫,不過根據院長之前的部署,他眼下應該做的便是到4號區域——宿舍區那與同伴匯合。

——終于有機會實戰了！

經過院長的一番動員,體表下蘊藏著的熱血讓他有些激動。只是在他剛邁出一步的時候,班主任又叫住了他。

光毅同學,你等一下。

怎么了

他不解地停下了腳步。衛賦諭把眼鏡往鼻梁上推了推,不帶微笑,而是平淡地說道：

你去避難。

啊

避難一詞令光毅的大腦一時陷入了真空狀態。沒反應過來話中的意思,他傻傻地發出了疑惑聲。

你的經驗尚淺,不適合參加這種場面混亂的戰斗。而且這次我得兼顧‘活鐵’,沒有辦法保護你,所以你先去避難。

他的話在光毅心中激起了反抗的渦流。努力至今,他絕不是為了又一次躲在背后。

可衛老師,我再怎么說也是……

我知道。

衛賦諭的口吻轉而如同下命令一般強硬。

讓你加入第4小隊是為了讓你能更好地學習,但依你現在的實力,參加實戰還為時過早。

他回想起了方才瞥見的測試成績,不留情面地說道。似乎又覺得這樣的說辭偏于殘酷,他隨后補充了一句：

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學生受傷。

我……知道了……

光毅失落地應允。

外圍此起彼伏的爆破聲與撞擊聲宣告著戰斗的開始,迫于命令,他無奈地奮起腳步向著預定的方向行動起來。

——明明我已經不再是之前的那個我了！

——明明只是c以下的判定,之前的奇美拉還是a來著。

即便正面交鋒敵不過,作為輔助也還是可以的。越想越覺得憋屈,他朝著門口小跑起來。只不過,就在他踏出大門的瞬間,強烈的氣流撲面而來,直接將他整個人掀飛出去。

在草地上連滾了數圈之后,身體才勉強停止下來。雖然有著柔軟草坪的緩沖和對身體的強化魔法的裨益,囿于他的縱靈水平太差,撞擊依舊留下了些許擦傷。

疼……

揉著生疼的后腦勺,他支起身子,卻發現自己已然置身于戰場之中。

part

2

四周接連傳來轟隆的爆破聲,不時閃爍的赤色火光與揚起的濃厚塵土混雜在一起,使得場面無比混亂——乍看之下如此。

與野獸無異,那些長著獠牙的巨大蝙蝠狀惡靈或是飛禽樣貌的灰黑色怪物只會一味地撲向顯得弱小的生靈,然而它們的攻擊根本觸及不到看似弱小的目標。身著厚實鎧甲的前衛踏著與外貌明顯不符的靈巧步伐擋在惡靈的前方,借用能夠激怒它們的術式攫取它們的注意力。僅在眨眼之間,同伴的利刃便趁著惡靈僵直的空當將其斬落,最后配合清侍凈化。

同樣位處后方的元素使或其它持遠程武器的后援在前衛的保護下,大范圍地磨滅遠處的惡靈。在絕妙的配合之下,不到兩分鐘便有數十只惡靈被輕松地消滅。

這便是團隊配合的力量。

收回觀望的視線,光毅基本確定了自己的方位,他可不會單純地傻看著別人戰斗,更何況自己已經身處戰場,沒有退路可。

四周遍布著混戰,可即便每分鐘都有惡靈在被凈化,漫天的黑影依舊絲毫沒有要減少的樣子；除此之外,地面上亦有著相當的數量,源源不斷地涌進學院。而就在他分神的時候,一個人影從他的面前突然飛過,滾落到數米遠的地方。

喂！你沒事吧！

光毅驚呼著向其跑去。那人試圖以手肘支起身體,卻因傷勢過重而以失敗告終。在他再次跌倒之前,勉強趕上的光毅用手托住了他的后背。

咳……不……不要緊,只是一時大意了……

那名陌生的少年強忍著傷痛回答道,但光毅不敢放松。除了表皮上的擦傷,他不清楚內臟是否也受到了損害。

然而,在他準備幫少年包扎傷口的時候,對方瞪大雙眼盯著他身后,大喊道：

小心！

光毅愕然地回過頭,映入眼中的是急速逼近的數只石像鬼,揮舞著尖銳的利爪。

逃跑還是戰斗,以他的實力幾乎不需要思考,答案顯而易見。可即便選擇前者,他也不認為可以全身而退。咬緊牙關,一把抓過少年落下的武器,他將其橫在身前。

在預想的惡戰到來之前,那數只石像鬼像是斷線的傀儡似地突然停止了動作,一頭扎向地面。與開始粒子化的尸體一并滾落到腳邊的,還有幾顆指頭大小的透明結晶塊,那樣子就像是……

冰糖

光毅拿起一顆端詳了起來；當然,沾染了惡靈鮮血的東西,他可不會萌生嘗一嘗味道的念頭。不過能使用這種零食作為武器的,在他的印象中也就只有那個人了。

咬著棒棒糖從側面踱步而來,沙魯一臉不耐煩地撓了撓頭發。步伐隨后在離光毅十來米遠的地方停下。注意到這名看似最為弱小的不速之客后,數十只惡靈向著他蜂擁而上。

老師小心！

與光毅的警惕完全相反,絲毫沒在意他們的沙魯隨口吐掉棒棒糖棍,那不起眼的塑料小棒霎時變為恐怖的標槍,貫穿了一只惡靈的腦門。

眼見小小的身軀就要被惡靈淹沒,他卻不緊不慢地叼起一根煙,摸索了一會兒后,又取出打火機。只不過,剛燃起的小火苗便被一陣風吹滅,而那些惡靈仿佛被絲線束縛住一般,凝固在原地,隨后迸裂出數道血花。

沙魯！我都說了要小心點,現在可不是在玩游戲！

急匆匆地從沙魯后方跑來的人正是醫生泰仁。

哼,我是誰

再次把煙點著后,沙魯吸了一口,一臉高傲地半揚著頭說道：

這點小嘍啰,我隨手就可以……

只不過,擺出瀟灑姿勢的他隨即發現那個人并沒有在聽他說話——注意到傷患的泰仁早已蹲到少年的旁邊,從腰包中取出幾張靈符,貼在那名少年的身體上。

沙魯老師……被無視了啊……

目睹到這一幕的光毅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還好不是什么重傷,十來分鐘就可以恢復。

檢查完少年之后的泰仁松了一口氣,轉而詢問光毅。

光毅同學,你沒有受傷吧

沒……

撲——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忽然傳來倒地的聲響。光毅和泰仁一齊回頭看去,卻發現沙魯仰面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被攻擊了那樣的沙魯老師竟然會……

突如其來的意外令驚愕占據了身體,緊張的汗水沿著臉頰滑落。

沙魯！

在光毅做出反應之前,泰仁已經來到了沙魯身邊。注意到他的手臂和臉上沾染著鮮紅色的

血漬,無數的可能性劃過腦海,但最為要緊的還是摯友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