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友情,戀情,修羅場（上）
第四章
友情,戀情,修羅場
part
1
自解除契約至今已有五天,時隔多日重新回到休巴西特的光毅感覺到異常的舒暢,就像是束縛已久的枷鎖突然間解放了一樣,令他不禁錯愕,原先那幾個月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
只不過,現(xiàn)在正包扎在右眼上的紗布有些礙事。
對右眼的治療是在解除封印后的第三天,歸功于已經(jīng)順暢的靈力,泰仁醫(yī)生表示再有十天左右就能恢復(fù)正常,但在那之前要避免太激烈的刺激,比如強光。
——只能先忍忍了。
雖說兩個月的時間讓他逐漸適應(yīng)了獨眼的生活,但加上紗布后又有所不同。
啊……抱歉……
礙于被進(jìn)一步遮擋的視野,他在拐角處差點撞到旁人。
這不是鄒光毅嗎眼睛上的傷還沒好
恩……不過快了,謝謝關(guān)心。
我們還有些事先走了,你路上小心些~
沒想到還是稍有交情的同級生。目送著同一小隊的他們消失在樹叢后方,他突然記起了自己小隊的第四名同伴。
說起來,克莉絲汀小姐還是沒回到學(xué)院……
回想前兩次拜訪卡蘿的經(jīng)過,以及從本人口中得知的過去,他面露凝重。
不過,還是找個時間再去一次好了。
不抱有特殊的目的,僅是希望能幫助她緩解心中的愧疚。孤獨地自閉在宿舍內(nèi)只會平添抑郁,那個必要的聊天對象就由他來充當(dāng)。
下定決心的同時,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褐色。
早上好,哈金斯。
被他叫住的男性掛著仿佛全世界都與之為敵的憤憤表情,咂了下舌。
嘖,是你啊,早。
反正這名同伴一天到頭都是這副樣子,對他的態(tài)度早已習(xí)慣,反倒是跟在咂舌后面的招呼讓他稍感意外。細(xì)看之后才發(fā)現(xiàn)哈金斯的神情帶有隱藏不住的疲憊。
怎么了無精打采的樣子可不像你。
哈說什么傻話！
出于同伴的立場,他道出一聲關(guān)切,得到的呵斥也在預(yù)料之中。但緊接著哈金斯的逞強又化成一聲沉重的嘆息,吐至空氣中。
反正和你沒什么關(guān)系……
嘴巴上這么說,從哈金斯緊皺的眉頭中卻看不到多少敵意,在其松懈之后,試圖掩蓋的疲倦感愈發(fā)明顯。
好歹是同一小隊的成員,如果我可以幫上忙的話——
算了吧。倒是你自己,最近如何
作為回答,哈金斯不掩厭煩地擺了擺手。到此都屬于正常反應(yīng),問題在于下一句最近如何——這是他們相識幾個月來哈金斯第一次主動地寒暄。
——果然有問題！
并非別扭、繞彎的方式,而是直白、甚至稱得上親切的問候,令光毅為之一怔。飛速地運轉(zhuǎn)思維,某個可能性劃過腦海。
……你……果然是發(fā)生了什么吧說起來,前段時間也沒看見過你。
短暫的沉默,以哈金斯第二次的咂舌結(jié)束,但哈金斯沒有再表露出他的不耐煩,而是捏著鼻梁的上端。
有那么明顯
對,相當(dāng),不正常。
嘖,回去了一趟……算了,別提它。
這一次,哈金斯顯然不愿重提此事,邁開步子朝原定目的地走去。
——回去這么說,確實是回家
他的回答印證了光毅的猜想,考慮到哈金斯的出身與年紀(jì)……涉及隱私的部分還是不問為妙,更何況能讓哈金斯神色衰弱,恐怕不是什么好事——雖然心里這么想,追上他的光毅卻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
該不會,是去相親了吧……
啪嗒——
下個瞬間,光毅很清楚地聽見了青筋爆裂的聲響。
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只是覺得你也真是辛苦……
聽到那充滿了怨念的低沉威懾,光毅陪笑著抹去冷汗,完全沒想到事實還真的如自己所料。好在哈金斯一點也不希望在這件事上糾纏,沒有再多追究。
哼,你的眼睛什么情況
這個啊,快好了。
反而是哈金斯主動提起了新的話題,讓光毅感慨相親這事給他帶來的變化。如果是現(xiàn)在的話,提起卡蘿的事或許能行——他萌生出這種錯覺。
對了,之前去拜訪過兩次克莉絲汀小姐。
……
緘默著,哈金斯沒有再做出任何反應(yīng)。遲疑了片刻,光毅以不容易刺激到他的說辭又問道：
她說……嗯……你是不是也去找過她了
你聽錯了。
姑且是一個小隊的同伴,如果你不方便就交給我來好了。只是,既然你們那時候就已經(jīng)是同伴,告訴我一些——
沒什么好說的,怯弱的軟腳蝦不適合戰(zhàn)斗！縮在洞里是明智的選擇！
哈金斯的批判毫不客氣,沒有順勢把光毅也斥罵一通已經(jīng)算是幸運,但光毅正是對他的觀念感到不滿。
你怎么能——
好好好,到此為止。
不過,在他欲圖針鋒相對地指責(zé)哈金斯之前,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拍掌聲,連帶著散漫的語調(diào)。
來回掃視了一周后,光毅這才注意到半躺在正上方樹枝上的沙魯。
正巧,現(xiàn)在有點無聊,既然撞見了你們兩,來玩?zhèn)€游戲。
沒有采用詢問的方式,沙魯無視他們的意愿,默認(rèn)了他們的參加。隨后他跳下枝條,拍了下他們的肩膀。
沙魯·馬克爾,請容我——
駁回。
也只有在沙魯面前,哈金斯才會表現(xiàn)出恭敬的態(tài)度,可惜即便如此,他的話語還未道出口就被沙魯封住了嘴巴。
反正你也是準(zhǔn)備去練習(xí)場,不如就這么著。
半瞇著眼睛,沙魯哼笑了一聲,令光毅萌生出不妙的預(yù)感,但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阻止他了——將手背在腦后,沙魯用下巴指了指他們兩人。
你們兩個,打上一場。
開玩笑！
啥
看著面面相覷的兩人,沙魯一臉滿足地指了指右手邊稍遠(yuǎn)處的訓(xùn)練場。
那邊。
等、先等下沙魯老師,為什么我要和哈金斯打啊
小鬼,就你話多,平時那么精神,這時候不能像個男人一樣
……
沙魯繞著彎子回答道。但看到光毅寫滿困惑的臉頰,沙魯不耐煩地咂了下嘴,只好又自行補充道：
別忘了,你們將要面對的新敵人。
終于醒悟的光毅回想起那個夜里所發(fā)生的一切,不覺咬緊了牙齒——他們的敵人已經(jīng)不僅是惡靈,還包括了人類。
懂就好,那你呢有啥異議
滿意地點頭之后,他朝著一語不發(fā)的哈金斯拋出疑問。雖然并不反對他的觀點,哈金斯嘆了口氣,抬手指著光毅。
沒有價值,這小子不足為敵。
你說什么
雖然只從側(cè)面得知過哈金斯實力不俗,但同樣身為男人,被嘲諷的話他也就不再按捺性子。可惜哈金斯沒有理會他的不滿。
和他對練得不到好處。
聽到這里,沙魯左右擺了擺伸出的食指。
嗞嗞嗞,既然是我設(shè)的游戲,怎么可能沒意思。輸?shù)娜?要服從勝者一個指令,堵上男人尊嚴(yán)的絕對服從。
哈金斯稍微變了臉色,瞥了光毅一眼。
他雖然贏了也不覺得有什么用,姑且玩玩好了。
喂！我可不會輸給你！到時候就讓你把知道得都吐出來！
哼。
下一秒鐘,以沙魯擊打的響指為號,兩道刺眼的青光交錯綻放,沖天的四米騎士槍,與兩把三尺長劍同時顯現(xiàn)出兩人手邊。不過,就在戰(zhàn)斗蓄勢待發(fā)之際,沙魯又補充了一句,對著哈金斯。
啊啊對了,你不準(zhǔn)朝右眼的死角攻擊,還有為了公平嘛,你,不可以使用任何術(shù)式。
這樣可以嗎
即便是普通人,被賦予強化性的降靈術(shù)之后也能擁有徒手擊碎巨石的力量,但這份足以扭轉(zhuǎn)局勢的壓倒性不利,卻讓哈金斯揚起了興奮的笑容。
呵,有意思！來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伴隨著落音的吶喊,交鋒的寒鐵炸裂出刺目的火光。
******
輕敲門扉,光毅在叩擊聲落音的同時以盡可能平和的聲音喊道：
克莉絲汀小姐,你在嗎
鴉雀無聲。即便是第三次重現(xiàn)的場景,這股尷尬而又沉悶的氣氛仍使他不由得緊張起來。
是會被拒之門外還是能如愿以償
從上一次的拜訪結(jié)果來看,卡蘿已經(jīng)減少了對他的抵觸,但也無法排除對他感到厭煩的可能——畢竟除了喚醒她那份悲傷的回憶,自己什么都沒做成。
——會被討厭也正常吧……
他在心里苦笑了幾聲。
——不過,這還真像是……
典故中的三顧茅廬。既然已經(jīng)到了第三顧,這次拜訪就會迎來傳說中的happy
end可惜他不具有像劉皇叔那樣以德服人的能力。
在他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門栓打開的聲響將他重新拉回了現(xiàn)實。從半開的夾縫中露出的,是那雙猶如紫水晶般透出神秘的眼眸,帶著似曾相識的的膽怯。
下午好,克莉絲汀小姐~
下、下午好……
用門遮掩著半個身子,卡蘿像是極力想把自己藏起來一樣,縮著肩膀。白皙如雪的臉頰泛起羞澀的紅潮,這副惹人憐愛的模樣瞬間激發(fā)起了心底的保護欲。
不過,這份看似平靜的表面僅限于現(xiàn)在,光毅已經(jīng)知道了隱藏在對方心底的傷痛,以及愧疚的源頭——從哈金斯口中。
請、請進(jìn)……
在他的思緒飄遠(yuǎn)之前,反倒是卡蘿先做出了表示。幸運地,光毅得以再次步入她的閨房。
請……稍坐……
與之前相同,卡蘿在邀請光毅進(jìn)門的即刻,走向廚房開始準(zhǔn)備茶水。找到原先的位置坐下后,光毅以盡量不失禮節(jié)的程度環(huán)視客廳,卻注意到擺放在角落、包裹于厚實繃帶中的某個巨大物件。
從其形狀,以及最上端露出的少許銀白柄頭來看,像是一把長柄的雙手錘。
——是克莉絲汀小姐的武器嗎
而且從積灰程度上看,應(yīng)該是近期才拿出來的,至于原因……
——‘那家伙,擁有預(yù)知的能力。’
本是可以用以拯救的力量,卻使得她,使得她與她的同伴墮入陷阱,并最終……
苦澀的余韻消失之前,卡蘿已經(jīng)端著茶水回到客廳,為了不勾起悲傷的往事,他連忙切換回平靜的表情。
好在卡蘿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保持著緘默,低頭吹涼茶水,只不過穿插在這看似專注的動作中,光毅覺察到了不時向自己偷瞄的視線。
這個嗎
他指了指右眼上那塊異常醒目的紗布,得到了搗鼓般點頭的回應(yīng),以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細(xì)聲關(guān)懷。
那個……沒事嗎……
嗯,倒不如說反而快好了,之前因為各種原因一直沒法治療,前幾天總算把事情都解決了,也得多感謝泰仁醫(yī)生啊！
醫(yī)生、是個好人……
誒克莉絲汀小姐也認(rèn)識他嗎
提及泰仁醫(yī)生的名字,卡蘿的表情緩和了不少,甚至可以讀出絲許微笑的成分。驚訝之余,光毅轉(zhuǎn)念一想,其實這名少女在休巴西特待過的時間比自己還長,這點人際關(guān)系也是理所當(dāng)然。
也對啊,克莉絲汀小姐其實是前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