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為什么而戰
你在為什么而戰
老提爾的槍法一向很準。
所以不到二十米外那束縛的棺材繩子,他一槍就可以打斷兩根。
而斷掉了兩根繩子后,超重的棺材就猛然下墜了好幾十厘米——那重量狠狠拉動了剩下的繩子,讓老提爾甚至能聽見那令人牙酸的拉扯聲。
他毫不猶豫,拉下大拴又是一槍!
‘啪啦——’剩下的八根繩子再次應聲斷掉兩根,棺材狠狠一墜,猛然扯斷了又兩根繩子。
這下那副鋼鐵棺材是徹底肆無忌憚了——超重的它連連下墜,拉斷了剩余的繩子在眾人的驚呼下從兩米多的高度砸落在地、發出了沉重的聲音。
槍林彈雨中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腳步,他怔怔望向那副棺材,眼中的殺意忽然變得一片空白。
就是現在!
老提爾一聲高呼,附近二樓處的人們連忙反應過來,紛紛把之前準備好的東西往男人身體砸去——正是老提爾讓人們準備好的火油!
先前在男人百發百中的槍口前搬動重物砸他簡直等于找死,但是這一會卻不一樣,看著男人正好因為棺材出事而發起呆來,他們當然不能浪費機會!
一桶又一桶的火油被猛然砸在男人身上,完全地把男人淹沒在了其中,而涉及在燃燒范圍內的防守人員們也連忙通過屋頂離開——在城鎮中心放火實在是十分不妥的作法,但那男人怎么也打不死,骨頭甚至硬過鋼鐵,這一下確實是不想用也得用了!
噢——該死!
看著戰局突變,教堂上看戲的艾德里安冷冷地用德語罵道:那群蠢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喂,赫爾曼,你的人能帶我們兩個離開嗎
腓特烈聞抬頭望向一臉冰冷、眼神卻露出些許擔憂的艾德里安博士,紅色的眼眸里似有些疑惑,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而在他身后的赫爾曼則是連忙沖上前,開始緊張地詢問起來:艾德里安前輩,你到底做了什么這...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轟——’
底下猛然暴起的火光把艾德里安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那群居民們此刻已經向那男人丟出了火把,使其被火焰吞沒,倒在了離教堂高架還有不到五十米的距離。
聽著腳下眾人們發出的慶祝聲,艾德里安的眉頭卻是慢慢皺了起來。
腓特烈悄悄看著艾德里安的表情,臉色也不由得更加凝重起來。
只有赫爾曼滿頭霧水,纏著艾德里安不停問道:艾德里安博士,這樣的火焰雖然還殺不死擁有素體細胞的雅利安人,但是也會讓沒有石化能力的他進入虛弱狀態吧為什么您要這么擔憂
狗屎!
艾德里安忽而扭頭大喊起來——他的聲音失態地放大,清楚地被底下停止戰斗的人們聽了個正著。老提爾轉過頭來望了一眼露出頭來的艾德里安,毫不猶豫就是一槍射來!
‘啪?!?
赫爾曼嚇得一哆嗦,看著伸出一手變成石質擋在艾德里安博士面前的腓特烈。
艾德里安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失態了,險些就被敵人的狙擊手一槍干掉。他有些煩躁地從邊緣離開,雙手不停互相搓著,顯得非常不知所措。
腓特烈輕輕從地上撿起那顆沒能打進自己皮膚的子彈,微微一笑,就想開口說些什么,但艾德里安博士卻是早他一步問起話來:你們認為,什么的行為才能算是真正的屠殺
腓特烈轉頭望向赫爾曼,眼神里滿是迷惑。面對他的不解,赫爾曼也只能聳聳肩,顯然他也不懂自己的這位前輩從剛剛到現在在搞些什么。
去搜!
聽起來似乎是底下的軍官發布了命令,那清晰的聲音傳入了三人耳中,只是三人誰卻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們只是十分自然地坐在教堂上面聊起莫名的話題,就仿若這里是納粹德國的軍事議會一般。
屠殺的方式,您指的難道是...
...集中營
赫爾曼有些琢磨不透,試探性地說出了那個罪孽深重的詞語。
艾德里安輕笑一聲,眼神閃過嘲弄。
顯然不是。
赫爾曼迷惑地轉頭望向旁邊的腓特烈。
擴大戰場,卷入一切、屠殺手無寸鐵的平民。
腓特烈在地上輕踏著黑亮的靴子,與一同響起的聲音透露出某種喜悅。
也不是。
艾德里安冷冷地否定——只是這會,兩人都清楚地聽出了那話語中的顫抖,那無疑出賣了主人的激動。
兩人不解地看著那位博士,眼中都泛起愕然來。
啊,或者說你們兩個說的都對。將戰俘集中起來屠殺、或是擴大戰場屠殺平民,這都是屠殺的方式。元首大人他...
...他一直想要完成真正的雅利安人,想要完美的人種,完美的士兵。所以他...
...他命令我不惜用盡一切代價去做到。所以我...
...我用兩千個活人作為素材去試驗...
...去締造...
...所謂的完美士兵。
艾德里安忽然渾身氣勢一松,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雙手顫抖著想捂住自己的嘴巴,就像是想讓自己無法把秘密說出來一般。但盡管如此,他還是雙唇打顫著,用盡力氣把話說了下去:
所以我屠殺了兩千人...
...嘔...
...那些人什么人種都有...
...哈哈...
...歐洲人...
..亞洲人...
...非洲人...
...知道嗎,人種的不同,不僅是不同的膚色,還有其他不同的身體結構,以及他們完全不同的理念。哈哈...
...我摸清了每個人的身體,發現哪怕是同一人種,人的身體結構都還是會有細微的不同。
我摸透了任何器官,甚至還記得幼兒的心臟跟孕婦的胎盤觸感...
...真的是很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可是這些器官是沒意義的...
...無法構成進化、無法達成完美的!所以才會促使我發現了...
...一樣在這方面充滿價值的人體零件,那才是真正可以忽略人種的...
...
聽著那讓人脊背發涼的顫抖話語,品味著那些字句間流露的血腥感觸,就連赫爾曼這樣的蓋世太保都不由得想要干嘔起來,他看著面前那位前輩,只覺得他才是真正的地獄魔君。
腓特烈雖然面無表情,但也是微微皺起了眉頭,顯然他意識到了艾德里安所說的是什么東西。
啊...
...成年人會有206塊,兒童則有217到218塊,這就是人體不可或缺的零件,我們的骨頭...
...啊哈,我拆開了兩千人的身體,不管哪個部位,什么零件,我都仔細地去觀察過,所以我才會打磨出完美的骨頭,把它們的優勢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做成了一個人...
...
雅利安人。
看著有些瘋狂的艾德里安,腓特烈輕輕接道。
略顯癲狂的艾德里安瞥了他一眼,臉上隨之泛起了狂亂的笑容:對!就是雅利安人!
用一具忠于元首的完美德國軍人身體作為基礎改造...
...我足足花了兩年的時間,才把不同種族、身份的兩千人的骨頭改造后拼在一起,做成了他。天吶...
...你知道嗎那每一塊骨頭都是我精心打磨的零件,是完美的武器,只要他愿意,隨時都能從骨頭里再抽出骨頭,組作武器。
赫爾曼張大了嘴巴,完全想象不到槍骨原來是這樣的東西,難怪那雅利安人可以隨時抽出槍械來。但他更想不到的,卻是這種神乎其神的技術居然讓艾德里安一個人完成了!
可是還不夠啊...
...
艾德里安的聲音忽然低落下去,簡直都快接近哭泣了,他無視著教堂下方越來越近的人們的聲音,無視著遠處還在燃燒雅利安人的火焰,直直站了起來。
他臉上只剩扭曲的恐懼,代表他那冷漠的人格已經消失,現在的他只是個被自己造物所嚇瘋的可憐人。
在制作中我發現了,隨著戰爭情勢變化,我們的優勢在逐漸消失,元首需要的是一個能抵擋千軍萬馬的士兵,能媲美核武器的真正殺器...
...而這,僅靠擁有槍骨的雅利安人是做不到的。
他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顫抖的雙目癡癡望向了遠方燃燒那雅利安人的火焰,連會被狙擊的可能性都不顧慮了。還是旁邊的腓特烈靠了過來,隨時準備幫他擋下子彈。
哈哈...
...所以我...
...
腓特烈猩紅的眼神銳利起來:所以你
哈哈哈哈...
...艾德里安跪倒在地,雙手抱頭開始抓起了頭發,形象整潔的他一下子變成了披頭散發的瘋子——看上去簡直就像完全癲狂了!
所以我成功了!
他猛然抬起頭來,眼神全是狂熱。
你以為他是什么
你以為一點火,亦或者是一顆原子彈就可以摧毀他或阻止他不!不會的...
...他可沒這么虛弱...
...那可是我做出來的...
..不、不是我做出來的...
...他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
...對!他是摧毀人類的魔狼才對...
...他來了...
..他來了!
被他緊盯著的腓特烈忽然下意識在那扭曲、狂亂的眼眸前后退——他隱約從陷入瘋狂的艾德里安身上得到了什么可怕的訊息,猛然望向了那燃燒著的城鎮路道。
受他影響,赫爾曼也急急忙忙望向了先前雅利安人止步的方向。這會,他才猛然意識到,原本靠近過來想搜索教堂的人聲居然越來越遠,似乎是因為什么事情而緊急回到下面去了!
到底是發生了...
...那是...
...
剛想發問,赫爾曼就愣住了。
這一刻就好像死神把手放在了他的肩頭上一般,讓他感到了深邃的恐懼。
那持續吞噬城市與雅利安人的烈火,那些本該持續燃燒著的火焰,此刻正在一點一點消失。
覆蓋在烈火上面的,是黑暗。
像濃霧一樣,像活動著的肢體一樣,那些黑色霧氣‘吞噬’著火焰,逐漸擴大開來,不一會兒便變成了半徑二十米的擴散團。那些居民們站在不停擴散的黑霧面前,有些手足無措。
赫爾曼仔細望去,才發現——黑霧正中間正站著男人。
他的身軀不再魁梧,到處都冒出了骨頭,或者該說他的皮肉已經化作黑霧、所以才露出了骨頭。
站在那里的男人,此刻已然化身成了黑霧中的死神。
他身上的皮肉全部散作了黑霧,不停推出下方的骨頭——那些骨頭此刻正像精密的齒輪一樣交互運動著,在他身邊組合成槍支。
全部是當年納粹軍隊的精品槍械。
不僅僅是手槍、沖鋒槍、機槍、步槍,甚至還有狙擊槍。
那些黑霧像是擁有生命一樣地在他身邊聚集成一團,用不存在的手臂‘握’著那些槍支,把他三百六十度地武裝起來。
艾德里安臉色十分難看,望著‘雅利安人’咧開了比哭泣還不堪的笑容。
我答應了元首...
...所以我做到了...
...我把雅利安人做出來...
...他一個人...
...就是一支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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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提爾雙目瞪得渾圓,怎也不敢相信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出現在大白天下。
簡直比嚇唬小孩的鬼話還要離奇,那個擴散出黑霧的男人居然能用骨頭拼出無數槍支。
目睹到這一幕,老提爾只覺得胸腔里的熱血都快被凍結起來。他看著那些黑霧像找到食物一樣覆蓋上了周圍的火焰,不一會就把火焰‘吞噬’,然后繼續擴散。
他完全無法理解這是看見了什么?。。?
但是在這一刻,他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