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發子彈,卡車右后輪就此爆胎,兩個輪胎都陷入沙面深處的卡車徹底失去了速度,不管亞希怎么踩油門也難以前進。
看到卡車停下,男人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怒吼,拔腿就往卡車沖去,被甩飛的里昂趕緊越過昏迷的伙伴們踉蹌沖了上去,一把握住那條繩索,即使雙手被麻繩磨破也不愿放松。他幾乎瞬間就被男人的怪力拖倒,整個人在砂礫上被拖行數米,但馬上里昂就機智地拉住旁邊倒下的馬匹,把繩子綁了上去——男人被扯了一下、差點腳滑跌倒,卻沒有回過頭。
他雙眼只剩下了面前的卡車,腦子里只剩下那個少女!
他一定要過去!
所以他背負棺材,兇猛地發起力來,連那沉重的馬匹也被他輕而易舉地拖動。看到這種可怕的情況,里昂咬著牙,讓一個伙伴牽來還能動的馬匹,把那條長索綁到幾匹馬上。
男人這會正在瘋狂出力,卻沒想到馬匹受驚四處奔跑,拉扯的力氣大過他的預計。他左手發出悶響,瞬間被自己的力氣扯得脫臼。
他回過頭來,猙獰地望向里昂,雙眼在月色之下反射森冷的光澤。
那真是一頭噬人的巨狼,少女的話語不是編造的可怖故事。他咆哮,世界都會顫動。
里昂怔怔看著他,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飄離。
食指骨,無名指骨。男人低聲呢喃著,風中旋起他低沉的嗓音。一把冰冷的銀色手槍從他袖中劃出,被握在了右手之上。他深深注視了里昂一眼,突然張大了嘴巴——
那滿口慘白森然的真是人類退化后的牙齒嗎
而真不是什么食人動物的獠牙
里昂顫抖著吞下口水,看著那怪物般的男人咬上巨大手槍,牙齒緊貼冰冷的銀槍,用牙齒拉動上了膛。
里昂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瘋狂到用牙齒上膛,渾身血液都在瞬間凝結了,完全失去了動彈能力。其他幾個還在附近的馬匪怔怔看著這邊,身體卻怎么也動不了。
槍支上膛的聲音在月夜下那般清脆,驚醒了在駕駛座上戰栗的亞希。她跌下車門,像噩夢初醒般看著滿地倒下的同伴,看向了舉槍對準里昂的男人。
不要...
...兩行清淚從女馬匪的眼眶里落下,亞希顫抖著發出音節跪下。男人冰冷回過頭去,正看見亞希把懷中的一條飾帶拿了出來。
他那森冷的眼眸瞬間縮小。
亞希跪著用膝蓋蹭了過來,雙手捧著那條飾帶,高高舉起以獻出的姿態示給男人看,抽泣著說出放棄驕傲的話語。
求求你....
...我們再也不會來這里...
...求求您發發善心,饒了我們吧!
里昂望向亞希,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為自己下跪求情。他嘴角扯了扯,總覺得這時候應該笑——但馬上的,他就看見男人冷冷地抬起槍口,對準了自己。
里昂的大腦完全僵住了。
不——
‘嘭!’
在亞希絕望的哭喊中,男人手上怪物口徑的手槍輕易打爆了里昂的頭、任由污穢濺了亞希與自己一身。隨即他便轉過槍口,指向自己左手上的繩索。再一聲槍響,他的左手便獲得了自由,幾匹累得快死的馬匹連忙逃逸開去。
他扭曲著脫臼的左手翻轉過來,一把黑紅色的手槍也出現在手中。伴隨著他骨頭咔噠作響,他恢復完好的雙手齊握手槍,慢慢抬起槍口對準了周圍的馬匪!
怎么都是死,跟他拼啊!
在地獄一般的場面之前,馬匪們終于明白過來——自己一行人無路可逃。
在死亡的逼迫之下,他們紛紛發出了怒吼,隨即掏出槍來。而卡車上嚇呆了的馬匪也都跳了下來,握著他們難得偷來的重火器朝男人開槍。在數把機槍與步槍交織而成的槍林彈雨之中,身形微微隨著入體子彈晃動的男人、此刻卻只是冷漠地盯著卡車,緩緩舉起了手槍。
他把兩把涂裝迥異的手槍交叉在一起,形成了個冷酷的逆十字,隨即露出了滿口獠牙——
tod。
暴戾的男人猛然抬起槍口,對準一直壓制自己的機槍手便是三槍。那幾個機槍手眉心瞬間出現小洞,齊齊倒了下去,而接下來,他又回頭像跳舞般地轉動身體,逆向‘包圍’了那些馬匪——在死亡的舞步之下,那些開槍的馬匪終于一個一個帶著絕望跌下坐騎。
其中一個馬匪終于是受不了了,他丟下槍,借著卡車的掩護連滾帶爬地沖到前頭去,一把抓下了少女擋在自己身前。
男人及時停下扣動扳機的手指。
而這會,還活著的馬匪,除了前頭昏迷過去的,就只剩下他與那個跪在地上的亞希。
別那樣...
...亞希哭得滿臉是淚,身體顫個不停。她看著那個窮途末路的同伴,眼角再次流出一行晶瑩的淚水。不要再激怒他了...
...
放我走!
但那矮小的馬匪已經嚇破了膽,完全歇斯底里了。他連亞希的話語都聽不進去,只敢死死抓著少女擋住自己。因為身高問題,倒是能用少女把自己的要害遮住。他知道對方是神槍手,因此完全不敢露出自己的要害在外頭。
男人冷冷看著他,把子彈只剩幾顆的手槍收回袖里。
他稍微松開身上鎖鏈,看向那笑容和熙的少女。
怕嗎
他輕輕問道。
不怕,但是...
...少女搖了搖頭,隨即笑容淡了下去。她認真地看著滿是鮮血的沙面,眼中露出了一絲怨毒。他們把愛莎姐姐殺了呢,你可不要放過他們哦。
嗯。
男人點了點頭,再自然無比地結束了對話。但那個馬匪卻是嚇壞了,他聽著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不由恐懼到尖叫出來:不!!!你們在說什么鬼話!放我走,不然我就殺——
一條長索猛然貼著地面滑來,無聲而迅速,像毒蛇一樣從少女的裙下刺過,直接擊中身后馬匪的下身要害。他臉色一青,手上失去力氣,連話語都卡在了喉嚨里——少女伸手抓住長索,被男人用力地拉了回去。
她輕盈地在空中轉了個圈,穩穩當當地落到男人懷中。男人單手抱住女孩,側身把她護在最為安全的區域,猛然從袖中彈出一把銀色的巨大手槍,對準了遠處的馬匪眉心扣動扳機!
槍響,槍停息——
銀色的槍口泛著若有若無的硝煙,被男人再次收回了袖子里。他抱著少女,轉頭走向了遠處昏迷的幾個馬匪。
他還記得,少女的命令是不放過任何馬匪呢。
但是因為手槍子彈已經不多的原因,他也沒有特地再拔槍,而是一人一腳的,干脆利落地踩碎了他們的咽喉。
亞希跪在沙地上,怔怔看向那抱著少女的惡魔的身影,耳邊不停回響起同伴們喉嚨頸骨被踩碎的‘咔噠’響聲。她張著嘴,連一點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嚇到頭腦靈魂都似乎破碎了,卻還是能夠品味到恐懼——仿若響尾蛇順著脊椎爬上來似的,再深刻無比的惡魘。
想吐,卻怎么也不敢,直至身下都濕熱一片,也完全不敢抱怨。
顫抖著的亞希只能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嚨,只怕自己咬斷了舌頭;更怕自己發出任何會激怒對方的聲音。
男人的動作很干脆,簡單利落,就像踩死一堆昆蟲一樣,連一點壓力都沒有,很快便回到了亞希面前來。
他抱著少女,兩人一起居高臨下地望著亞希,眸子里全然是不約而同的森冷寒意。
求求你...
...亞希連忙又舉起那條藍色緞帶,用哭到嘶啞的聲音說道:我沒有殺過人,我是第一次!我真的不敢了!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求你...
...不要殺我...
...
好可憐哦。
少女皺起鼻頭笑了笑,眼里卻依然冷得像冰。
我是說不想殺人,想做好人的啦...
...但是,看了看你的記憶,那個...
...愛莎姐姐也求了你,你怎么對她來著
亞希慘白的臉色透出絕望,眼神迅速空白下去。
我覺得啊,你們好像...
...
少女抓著男人的衣服,微微俯下身來,用充滿可怖而扭曲情緒的眸子對上了亞希的眼睛。
你們好像不能被當人看哦。
亞希眼神空白,眼角溢出淚水,她無助地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頭皮便猛然一疼——男人伸手揪住她的長發,把她朝著卡車那邊拖了過去。
她疼得要命,手卻不敢隨便去碰男人,生怕惹他生氣。她仍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只希望男人可以對自己施暴,再激烈都可以!如果他對自己有哪怕一丁點欲望,自己一定也可以讓他滿意,放過自己。
是!自己不是一直就很擅長這種事情嗎
亞希慘淡地忍著疼痛,顫抖著把最后一絲幻想當成了救命稻草。但就在這時,男人懷里的少女卻趴到他肩膀上,回頭望向被男人拖著走的亞希,神色詭異地說道:
對了對了,我認為啊。不能當人看的家伙,肯定要狠狠地來才行。嗯嗯——姐姐,你聽說過西部以前的傳統嗎就是對付馬匪的,會把他們的尸體在自己的領地入口怎么樣來著
亞希怔怔看著她,心頭突然泛起什么極度恐懼而引起的鉆心疼痛。比頭發被扯動的痛苦更痛,比頭皮給撕裂的刺激更揪心。
是了是了。少女瞇起眼,再甜蜜不過地笑了起來,朝亞希緩緩開口說道:你,聽過剝皮吊飾嗎
亞希臉色鐵青,看著對少女聽計從的男人背影,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唯一的結局。
不要——
她充滿絕望、哀怨與恐懼的慘叫像撕裂了自己的靈魂般,打破了夜空的靜謐。
救命——
放過我——
求求你——
求呃啊啊啊——
殺了我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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