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戰至力竭無聲的永死者啊
一次次的,戰至力竭無聲的永死者啊
‘咔。’
艾德里安精心準備的那卷錄音帶終于播放到了盡頭。
他優雅地朝開始放出黑霧,從鋼鐵、儀表的縫隙中進入而操控船只往英格蘭方向駛去的男人笑了笑,在破爛的甲板上坐了下來。
為什么...
...
男人一把跪倒在地,喘著粗氣凝視面前的男人。
為什么為什么是指什么為什么
艾德里安聳聳肩膀,示意自己不太理解。
我明明已經死了,為什么還要把我變成這個樣子。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
聽見男人低沉的話語,艾德里安皺起了眉頭。他一邊翹起二郎腿,一邊無視著下面遇難人群的慘嚎輕松地說道:那可是芬里爾中尉自己的選擇呢,你可別太難過。
我沒有。
不,你有。
艾德里安昂著頭,用銳利的眼神凝視著對方那雙無神、迷惘的眼眸。
應該說,雖然現在的你沒有,但當時的芬里爾中尉選擇了。
男人愕然地望著他,不知道對方話語其中的意思。
不明白嗎現在的你就像一條擁有了戰士大腦的軍犬一樣。其實你才不是芬里爾中尉,你偷學了他堅定的眼神,卻沒有他堅毅的靈魂。
艾德里安博士用手撐著甲板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那跪在自己面前的可悲男人,一字一句地開口道:但你不過是一具實驗品。雅利安人。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男人猛然從地面上跳了起來,跨過兩人之間斷裂的甲板單手把艾德里安抓了起來。在他們腳下,破裂的甲板下方是哀嚎著的無辜游客們,被海水淹過的、被火焰焚燒的、傷痕累累,他們抬起手想向漏下陽光的上方求救,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艾德里安微微瞥了一眼下方的地獄景象,才把冷靜的目光放回面前的男人身上。
很生氣嗎
我就是芬里爾!芬里爾中尉!是驕傲的德意志國防軍大德意志裝甲擲彈師擲彈兵連中尉!
緊抓著艾德里安的衣領,男人像是瘋了一般嘶吼。他似乎想證明什么,眼中卻充滿慌張、毫無自信。
艾德里安看出了這一點。
對此,他只是輕輕握上男人抓著自己的手,凝視著對方那雙極不自信的眼眸沉聲說道:是的,芬里爾中尉是英雄。是曾以一人之力剿滅一個連,人稱‘吞噬盟軍的魔狼’的男人,是擲彈兵中最具榮耀的英雄,是我軍的瑰寶,充滿了驕傲。只不過,那不是你。
男人的眼眸猛然縮緊,就像野獸一樣顫抖起來。他用力揪著對方的衣領,卻也僅限于此。
我們的英雄芬里爾中尉早就死了,在1943年末的德國柏林,在他的故鄉,為了我們的元首光榮犧牲。為了紀念他,元首還特地給他發了銀橡葉騎士鐵十字勛章。
艾德里安每說一句,男人眼中的顫抖就劇烈一分,到了最后,他連緊抓著對方的手臂都顫抖起來。
連存在都被一口否定,男人卻什么都說不出口。
很迷惘,對吧艾德里安冷酷地看著面前狼狽的男人,輕輕說道:為了紀念與繼續利用那位高大的英雄,我們特地抹去了關于芬里爾中尉的記錄,把他的尸體與改進后的素體細胞融合,做出第一具‘雅利安人’。那就是你,雅利安人。
不!男人猛然回過神來,用雙手抓住對方的衣領將其舉起,用盡全力地怒吼道:我是芬里爾!我就是芬里爾!是被你們改造成這樣的!
不不不。即便被揪著衣領舉起,艾德里安臉上也沒有絲毫慌張。他搖了搖頭,露出了嘲諷的笑容。當我開始成功融進細胞的時候,芬里爾中尉的心臟停止跳動已經三十六小時,大腦徹底停止活動也超過一小時了。改進后的素體細胞很霸道,蠶食了芬里爾中尉壞死的身體,連大腦細胞都修復了一些。我想,這就是造成你現在這么困擾的原因了吧
...
...我...
...
男人雙眼無神地顫抖著,緩緩放下了艾德里安。他像個孩子一樣慌張無措地避開對方的眼神,再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繼續申辯。
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前些年國際公認一個人死亡的標準就是腦死亡。那么,請你告訴我,芬里爾中尉的心臟壞死了,腦子也壞死了,靈魂可能早就已經去到了英靈殿。艾德里安抓住男人的雙手,以出乎意料的力氣把自己的臉壓向了像孩子一樣顫抖而恐懼的男人,才冷笑著說道:侵占了英雄軀體復活的你,到底算是什么東西怪物嗎還是吞噬尸體的野犬呢
啊啊啊啊啊——
男人猛然把艾德里安一把甩開,令其重重摔在旁邊的甲板上,自己卻抱著開始疼痛的大腦跪地慘嚎起來。看著男人如此痛苦的表現,嘴角溢血的艾德里安卻是笑了出來。
可憐的家伙,被芬里爾中尉的記憶困擾著呢。越來越掌握自己身體的你,經過那個丫頭的幫助,腦子里復蘇的記憶也越來越多了吧可是,縱然擁有怪物的身體,你也永遠比不上芬里爾中尉。畢竟你就是個機械一樣的怪物,打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實行我所打造的命令。
你們有什么毛病!
男人重重地把頭撞在鋼鐵的甲板上,痛苦地嘶嚎出聲:為什么要這樣做!我不是納粹!也不是怪物!為什么要逼我不可!我想生活在那個牧場里!我什么都不想!
呵呵呵...
...艾德里安捂著發痛的腰坐起身來,看著面前慘痛嘶吼的男人,笑意越發濃厚:別傻了,誰也馴化不了你的。你的本性就是怪物!你的本性就是不折不扣的納粹!你是我們的走狗,聽從元首的命令。哪怕只是錄音卡帶,你也會遵從他的聲音去完成任務!看!我們現在不正向英格蘭進軍嗎
聽著艾德里安的諷刺,男人受傷的眼眸猛然兇狠地望了過來。
記得嗎你這一路上殺了多少人你吃了多少平民,屠殺了多少人類那些人的細胞美味嗎是否讓你興奮了呢
閉嘴!!!
你根本沒有感情,只知道遵從命令,那么現在又為什么要表現得這么痛苦呢
給我閉嘴!!!
男人兇狠地從甲板上撕下一塊鋼鐵,不費吹灰之力地直接吞噬。他警告似地瞪著艾德里安,眼里全是吃人餓獸的光芒。艾德里安知道,他眼里的仇恨與嗜血可一點也不假,但即便如此...
...也一點都不可怕。
如果那么想讓我閉嘴,為什么不一槍殺了我
男人愕然地停下發泄的動作,望著艾德里安有些不知所措。
看著男人滑稽的表現,艾德里安的笑容慢慢褪去。
看吶,不管你被身體內的記憶困擾得多深,不管你多想遵從所謂的人性、善良,你終究是一只聽從命令的怪物小狗。在我沒有攻擊你跟觸摸棺材的情況下,你不管多么生氣,身體也不會對我做出攻擊行為。
我到底...
...男人頹然跪倒、把頭貼在甲板上,聲音里充滿了近乎哭泣的顫抖。我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
納粹的怪物;元首的看門狗;德意志的不死護衛;行走的無盡之火炮!雅利安人,你什么都是,但你絕對不是一個人類。艾德里安再次輕輕笑了起來,但表情卻不再是那么嘲諷,甚至眼神帶著些許憐憫,聲音也低了下去:雅利安人啊,別再被無謂的回憶困擾了。去吞噬歐洲吧,登陸歐羅巴,把你見到的所有英國人、法國人全部吃掉,壯大你的軍勢,再前往波蘭、芬蘭、蘇聯。你就是那樣的怪物呢,走到哪都只會留下廢墟,把死亡平等地帶給所有人。
所以,像你這樣的怪物,就別在我面前掉眼淚了。你沒有資格落淚,因為你連傷心的源頭都說不上來不是嗎你不配叫芬里爾,亦永遠都不會是復活的芬里爾中尉。可雅利安人,你高興的話大可以繼續管自己叫芬里爾;你不用成為其他人,你就是自己。比如,你大可以自稱拖行棺木的芬里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