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帳篷在余震中劇烈搖晃,孟明舒剛接好的石膏腿撞在鐵架床上。
黑暗中傳來瓦礫坍塌的悶響,溫熱血珠順著額角滑落,恍惚間又回到那個被鋼筋貫穿肩膀的絕望時刻。
抓緊我!少年結實滾燙的胸膛突然籠罩下來。
袁見山單膝跪在病床邊,雙臂撐成保護罩,碎石灰簌簌落在他的衣服上。
第三次余震來襲時,孟明舒終于看清他虎口那道猙獰疤痕。
他正用那只手穩穩托著她的輸液管,小指無意識勾住她散落的發梢。
怕就數數。他喉結滾動,似乎也沒有什么好的法子,面對恐懼時,只會讓她數數。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有人的思想竟然純粹得像張白紙一樣,上次你說要我教你英文數字,還想不想學
好。少年看著她,目光熾熱,你教我,我會好好學的。
深夜,輸液室只剩月光在搖晃。
也許是獨在異鄉從鬼門前走了一遭,劫后余生讓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孟明舒產生奇異的傾訴欲,其實我挺羨慕你的,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人生,選擇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選擇自己的婚姻。
不像我,似乎從我出生那一刻起,我走什么樣的路,怎么樣走這一條路,早已經被人規劃好。
父親說要她與謝家聯姻那晚,她把謝家送的鉆石胸針扔進了錦鯉池。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像是在極力壓抑著情緒,后來,六個保鏢打撈了整夜,還是把它從池底撈了上來。
那一刻,她明白了。
她并沒有任性的資本。
袁見山認真聽她傾訴,低著頭看見自己的解放鞋還沾著救援時的紅泥,與床底她那雙限量版運動鞋形成荒誕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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