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牧四誠這雙怪異的眼睛,這些剛才還趾高氣昂的觀眾齊齊吞了口口水,脊背有些發涼地退后兩步,恐懼地搖了搖頭。
牧四誠笑瞇瞇地從背后抽出那只猴子的卡通帽子,另一只手指著帽子,做出一個展示的姿勢:“因為我討厭那些觀眾,所以那些討厭的觀眾都被在游戲里殺了。”
他隨意地說道,好似殺人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不值一提:“要是白柳出來了,我會支持他也殺死你們這些多嘴的家伙,當然,這只是作為我這個過來人的建議。”
“因為你們真的很吵。”牧四誠禮貌地笑笑,“打擾到我看他電視了,傻逼們。“
牧四誠帽子上的猴子忽然張嘴嘻嘻嘻地笑了起來,眼睛里還在一閃一閃地發出紅光,似乎在應和牧四誠殺人的建議,看著詭異又滲人。
那些之前還高人一等的觀眾被牧四誠嚇得不輕,他們尖叫出聲,四散而逃。
在逃跑過程中幾個跑得太急互相撞到在地,狼狽地在地上爬出去白柳小電視的觀賞區域的。
牧四誠戴上帽子插兜站在前排,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站回了原來的位置,恢復平淡的臉色,繼續仰著頭看著白柳的小電視。
周圍的觀眾都不約而同地后退了幾步,給站在前排的牧四誠留出足夠的觀賞空間。
觀眾們正常討論的聲音也小了許多,似乎是害怕打擾牧四誠看白柳的小電視。
王舜站在牧四誠背后,神情和心情一樣復雜。
他第一次直面了牧四誠的危險性。
這就是最頂尖大神的直播間為什么幾乎不會有什么指手畫腳的觀眾的原因,幾乎都是一片倒的夸贊。
因為這里的游戲是可以殺人的,如果你的某些發惹到了某個大神,對方要殺你簡直簡單得就像是碾死一只螞蟻。
只有新人和一些脾氣比較溫和的玩家的小電視觀賞區域這種喜歡指手畫腳的觀眾很多。
像牧四誠的直播間,敢這樣逼逼他的,墳頭草已經長滿青青草原了。
敢逼逼白柳的很多杠精觀眾很多都是沒什么能力的公會玩家,游戲技能相當低級低級,玩過的游戲很多都是公會里高玩帶著通關,或者是直接查找過攻略來通關游戲,能力非常有限。
這些每□□不保夕的玩家反而很喜歡到處逼逼賴賴,他們不敢得罪大神玩家,卻尤其不喜那些很有爆發力競爭力的新人,因為這些新人會搶他們的付費觀眾和推廣位,因此,他們會對那種很明顯要出頭的新人玩家懷揣巨大的惡意。
比如白柳,比如當初的牧四誠。
王舜一蹭一蹭地縮在了牧四誠的旁邊,雖然他也有點怕現在的牧四誠,但他還是想站前排。
對著牧四誠,王舜有點克制不收集信息的好奇心,很小聲地側過頭問道:”牧神,你真的殺死了,那些罵過你的觀眾嗎?”
“怎么可能。”牧四誠淡淡的,“我沒有那么閑,說來嚇他們的罷了,一直逼逼,煩得很。”
王舜松了一口氣:“哦哦,假的啊。”
”雖然我沒有殺人,但是我的猴子耳機很喜歡吃那些我很討厭的人,所以也真的吃了幾個啦。”牧四誠忽地又轉頭看向小電視上的白柳輕笑了一聲。
他插兜聳了一下肩膀,不怎么誠懇地為自己辯解了一下,“但是主要是他們自己愿意罵我,所以導致了這個下場,我覺得也應該不怪我。”
王舜:“……”
————————
白柳拖著推車又從大船上下來了,
他后面還零零散散地跟著幾個人魚水手,但那已經不足為懼了,白柳手上還有個塞壬王呢。
這些人魚水手沒有了天氣和護身符的加持,只能遠遠地綴在白柳的后面,用怨恨貪婪的眼神看著白柳。
但白柳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些人魚水手身上了。
他覺得比較奇怪的一點就是,系統說陸地上大部分怪物已經被限制了,所以才放棄用天氣繼續削弱他,但《塞壬小鎮》的怪物書有四頁,分別是人魚水手,人魚蠟像,塞壬王在白柳的手里。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數量相當巨大的,最弱的和底層的怪物沒有出現——
——那就是人魚,或者也可以說是人魚的幼蟲形態。
白柳在岸上被圍追堵截了那么久,一只人魚都沒有看見,這不合常理,而陸地上的怪物,如果系統沒有撒謊騙他,的確如它就被大部分已經被他限制住了的話,換之,那么這些最弱的人魚怪物很有可能就不在岸上。
白柳的目光緩緩落在了他前面平靜無波的海面上。
這些數量龐大的人魚,很有可能全部潛伏在海里。
系統通知:距離塞壬王蘇醒還有一小時,請玩家加快步伐,速度通關
一個小時,白柳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他拖著塞壬王游過去的速度,差不多將將好,但是還有一個不確定因素,就是那些躲在海里面的人魚。
加上人魚怪物的干擾,這個時間就不一定夠了。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白柳也沒有多想,把推車隨意丟棄在海邊,他蹲下來打量了一下推車上的塞壬王。
這個剛剛一路追逐戰都沒有任何反應的塞爾王此時此刻耳邊的魚鰭輕輕扇動著,胸膛微微起伏,瑩潤如玉的膚色下透出一種活力。
白柳能感受得到塞壬王即將蘇醒,他托起塞壬王的一只手放在肩膀上,深吸一口氣,往海邊跑去。
隨著海水淹沒過他的雙腿,白柳的雙腿,腰邊,眼角和鼻梁都被銀綠色的細碎小鱗片覆蓋,臉兩邊出現裂紋般的魚鰓,眼球縮小到只有原來的一半。
白柳深吸一口氣,拉著塞壬王的手扎入了碧波無垠的海域里。
小電視前的王舜終于松了一口氣:“總算是下海了,應該很快就能通關了。”
“這可不一定。”牧四誠雙手互相交叉抱在胸前,他好似回憶起了什么不堪的回憶,嘴角抽了抽,“我當時拖著塞壬女妖下海的時候,也以為馬上就要通關了,沒想到要游到塞壬的禮物那片海域的時候,海下密密麻麻,全是眼睛綠油油的人魚,差點我就被弄死了。”
“最后逼不得已又買了一個強光手電筒用來驅逐這些人魚,花了我兩百多積分。“牧四誠有點郁悶地回憶起了他游戲生涯為數不多的滑鐵盧。
王舜一驚:“不是吧?!兩百多積分那么貴?!“
他說著,似乎是反應了過來:“白柳之前手電筒就已經兩百五十多積分了,等到那個時候系統肯定還要漲價,豈不是會更貴?!”
“應該是,系統對每個道具的定價主要依據是兩點,第一是根據整個市場的供需關系,第二是系統評估在這一刻玩家對某個道具的需求性來綜合定價的,簡單來說,系統覺得你對某個道具的需求越是急切,系統給這個道具的定價就越高。”
牧四誠看著小電視上毫無所覺向深海劃水游去的樣子,難得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等白柳游到塞壬的禮物那片海域,那種緊急的被人魚圍堵的情況下玩家是沒有多好的辦法的,只能被系統宰,白柳就等著大出血吧,他的手電筒保底四百積分起。”
正當這邊正在討論的時候,之前擠掉了白柳的推廣位上了強推位置的那個新手玩家——木柯已經游到了塞壬的禮物這片海域。
木柯一只手托著塞壬女妖的白骨,擺動著魚尾似靈活的雙腳,往更深不見底的黑黝黝的海底里游去。
他應該也意識到了自己即將通關,臉上露出肉眼可見的死里逃生般的狂喜微笑。
王舜這些在白柳小電視觀賞區域的內的人也是可以看到其他人的小電視的,只不過沒有白柳的這么清晰,透著一股磨砂玻璃的模糊感。
但就算這樣,也是大概能看清木柯已然游到了塞壬的禮物這片海域的底部。
王舜看著木柯眼看就要到海底,不由得遺憾地嘆息一聲:“都要海底了啊,白柳這邊還在游....這個叫木柯新手應該還是會比白柳更快通關,應該會是這一批新人里的第一個通關的。”
“一批新人第一個通關的玩家系統會給出一個特殊獎勵,是個人技能,對玩家很珍貴的,白柳本來可以拿到的。”王舜嘆息。
說著說著,王舜看在小電視里還在無知無覺,慢悠悠游動的白柳,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扼腕道:“誒!白柳!叫你搞這些花招浪費時間!雖然的確省了點積分,但因小失大啊,要是你動作快點,這一批的新人第一名就是你了!”
因為白柳是跌下去之后又沖上這個中央屏的強推推廣位的,因此在系統的綜合評定下,木柯在單人游戲專區強烈推薦推廣位的排名上比白柳更高一位。
再加上木柯一副馬上就要通關的喜慶樣,白柳還拖著塞壬王在海里夢游一樣斯斯文文地往前動,看上去木柯更是牢牢壓住了白柳一頭,王舜看得接連搖頭。
就像是看到自家天賦卓絕孩子卻偏偏貪玩,連隔壁普通孩子都考不過一般無可奈何又憋屈。
牧四誠的態度卻截然不同,他只用眼尾余光掃了旁邊的木柯一下,毫不在意地淡淡道:“誰是新人第一,還說不好。”sm.Ъiqiku.Πet
但大部分正在觀看木柯小電視的玩家看法卻和王舜的觀點是一樣的,尤其是那些被牧四誠從白柳小電視趕出去的杠精玩家,他們大部分都去了木柯的小電視直播觀賞區域。
這群觀眾就記吃不記打,一換了個陣地,立馬蘇爽無比地高傲嘲諷起了白柳:
“呵呵,這個白柳就算是上了強推位,也打不過其他新人,搞這些花里胡哨的動作有什么意義?等木柯通關拿到系統給的技能獎勵,飛快發育很快就會把白柳那種傻逼甩在身后了。”
“也不知道牧神為什么要護著這么一個毫無用處的新人,不是第一名是拿不到技能獎勵的,很快就會死在游戲里,也不知道還在掙扎個什么勁。”
旁邊一些腦子正常的觀眾一難盡地看著這些大放厥詞的觀眾,臉上全是無語。
一批新人有一百個,只有第一名能得到系統給的技能獎勵,百里挑一的概率,被這些人說得好像沒有技能就活該在游戲里慘死一樣。
在場的很多玩家都沒有技能,臉色都不太好看。
有個觀眾聽他們唧唧歪歪實在是聽煩了,估計自身實力也還算是不錯,哼笑一聲,不耐煩反駁:“說人家沒有技能就必死的,自己把技能亮出來,不然我當場殺了你圓了你沒有技能就死的夢。”
這么多技能玩家聚集在一起對別人指指點點,搞笑呢,當技能玩家大白菜?
果然,這群剛才大聲嬉笑,聲音大得像喇叭一樣的觀眾頓時收聲,還有幾個聲音最大的面紅耳赤地往后縮了縮,手握住了自己的游戲管理器往后藏了一下,很明顯就是不想展示所謂的技能。
這罵他們的觀眾都被氣笑了。
合著剛剛說的那么起勁,一個有技能的都沒有,還好意思說別人沒有技能就必死,怎么你們這群沒有技能的長舌觀眾還活著呢?
罵他們的觀眾都覺得沒意思。
在中央大廳是不能殺人的,他剛剛那樣說就是為了嚇唬一些這群逼逼怪,打嘴仗也沒什么意思,于是這觀眾白了他們一眼繼續看木柯的小電視了。
正說著,往下潛游的木柯一片漆黑的小電視里,好似螢火蟲一般,從海底的一隅開始亮起一對一對綠盈盈的眼珠子,一開始只是一兩對,然后好像突然開始密集地亮起綠色的熒光。
木柯的視線適應了一會兒才模糊地看清楚這些是什么東西,他霎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脊背發毛的凝固在原地不動了。
數以千計的人魚尸體在海底仰著頭直勾勾地看著木柯。
他們的身軀大部分已經腐爛了,臉部破破爛爛,被泡得發白的腐肉在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魚吭食著,整張臉,整個身體都是那種小拇指大小的小魚在吃它們的肉,有些部位已經吃得只剩下骨頭了,只有一雙閃著綠光,幽暗陰森的眼睛露在外面。
木柯目之所及全部是人魚綠色的眼睛,好似鬼火般點亮漆黑的海底。
或者說已經不能叫海底了,海底全是那些數量多到讓人頭皮發麻的黑色的食腐小魚,一眼看過去甚至都看不到海底的泥沙,只能看到蒼蠅的卵一般密集的小魚在海底蠕動,視覺效果非常像黑蛆,和淹沒在黑蛆中的,一雙雙人魚尸體的熒綠色眼珠。
這畫面實在是過于震撼,就連木柯小電視前面的觀眾們都忍不住抱著雙臂后退了幾步,頭皮發麻。
木柯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打開道具商店,他身后那些人魚一下從海底飛速地向他涌過來,翻涌的黑色魚群好似飛舞的蒼蠅群般包圍住了木柯。這些小魚近距離看的時候才發現,雖然只有拇指大小,但是牙齒卻極其鋒利,只是翻卷了一下木柯,木柯就被咬掉了半只手臂,他在海底無聲的慘叫哀嚎起來,右臂的斷面在水中拉出長長的血線,吸引了更多的人魚和魚群。
觀眾們也被這刺激的景象吸引住了全副心神,著急地喊叫:“快買道具啊!快點!!買道具逼退這些怪物!不然就要死了!”
木柯用僅剩的那一只手拉住塞壬女妖的骨架,不讓魚群和人魚卷走,然后慌慌張張地打開了游戲商店的界面,準備買個道具克制一下這些猖狂的怪物,深海的魚群一般畏光,人魚也是有畏光的弱點的,他飛速地做好了決定:
我需要強光手電筒!
417積分,承蒙惠顧
木柯徹底地呆住了,他無法置信地反問:多少積分?!
417積分,承蒙惠顧
木柯根本沒有這么多積分,他徹底傻眼了,但是他很快又冷靜了下來,逼退魚群不一定一定要強光手電筒,水中氣泡也有屏退魚群這個功能。
只是在這么多人魚的面前,水中氣泡很有可能會被魚群沖擊進去,但木柯也沒有辦法了,他只能賭一賭,木柯一咬牙:
我需要水中氣泡!
322積分,承蒙惠顧
木柯一口氣沒出來,差點被系統活活氣死在海面下——他沒有這么多積分!!!
之前這個水中氣泡都降價到40積分了,現在居然翻了八倍還要多!這完全就是趁火打劫!
但是和系統理論是無用的,木柯只能倉惶又絕望地檢查自己已有的道具——烈焰火把倒是還能用,但這是水下,火根本燃不起來,他之前還買了兩次水中氣泡。
但水中氣泡這個道具木柯為了過真愛之船那個任務也被用得差不多了,只剩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
但是半個小時的水中氣泡絕對不夠他通關,半個小時他連海底都沒有辦法潛到......
跟糟糕的是,他的積分都被各種各樣的道具消耗得差不多了....
木柯在絕望之中,突然想起他還能求觀眾打賞他積分,于是木柯小電視前面的觀眾就看到木柯在電視里一邊作揖一邊哀求大家給他充電,模樣狼狽又可憐,眼中全是發了瘋一樣的求生欲。
一邊跑還在一邊張著嘴哭,但是他的眼淚很快就融進海水里,沒有被任何人看到。
之前那些預他前途無量,用他來拉踩白柳的觀眾都啞口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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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白柳也游到了塞壬的禮物這片海域,王舜隱約能看到木柯那邊的情況,看到白柳也游到這邊黑漆漆的海域,不免有些擔憂地打開了游戲管理器,看了眼自己的積分余額。
他有點怕白柳出現同樣的情況,好歹他王舜還能幫忙多充個幾分。
牧四誠掃到王舜這個動作,嘴上說:“安心,這家伙積分三千多了,再怎么都是夠的,就算手電筒四百積分一個,他也能買十個了。”
雖然這樣說,牧四誠還是忍不住也點開了自己的積分余額,看了之后揚起頭嘴角微勾地長舒一口氣。
全部充完的話,白柳通關絕對是夠的。
不光是王舜和牧四誠,因為木柯小電視那邊的動靜不小,很多白柳小電視這邊的觀眾都看到了,也都點開了自己的積分錢包察看余額,小聲議論著:
“等下要是白柳要是買道具積分不夠,我可以充十分。”
“我這邊三四分應該是夠的。”
牧四誠有點稀奇地看著很多觀眾說著要給白柳充幾分充幾分的場景,他偏過頭看著還在海水里劃動的白柳,挑了一下眉。
這家伙還蠻有觀眾緣,這么多人愿意給他花錢,不想他死。
這點倒是比他強,牧四誠因為個人技能特殊,觀眾緣比較極端,喜歡他的很喜歡,討厭他的,覺得他不道德的玩家也有很多。
白柳和木柯一樣,進入這片海域沒多久就看到了海底那些一雙一雙的綠色眼睛。
王舜頓時屏住了呼吸,他看上去比小電視里的白柳還要緊張,雙拳放在胸前不自覺緊握,充電的界面已經打開了,王舜小聲快速低語:“快買道具快買道具!等下下面那群怪物被驚醒了就來不及了!”
牧四誠說了一句:“你不用那么緊張,他短期之內死不了。”
但牧四誠的眼睛也死死黏在白柳的小電視上沒有移開,手上也握著游戲管理器,一副便于隨時打開充電界面的樣子。
幾乎所有的觀眾都屏息以待,有些人的手已經放在充電的按鈕上了只等白柳打開道具商店,就摁下去給白柳充電。
但白柳看到海底那些令人生怖的魚群和人魚,卻只是略微地挑了一些眉,并不吃驚的樣子,依舊不緊不慢地向下游去了。
觀眾們的呼吸都停住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白柳慢慢悠悠地用塞壬王去撩撥那些人魚和魚群,激怒這些怪物去追趕白柳,然后再白柳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