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看向陸驛站:“你先說說昨晚的具體情況。”
陸驛站的眼睛閉了閉,他深吸一口煙,又過肺吐出:“昨晚凌晨三點左右,送進來的37個兒童都不約而同地出現了嚴重的嘔吐現象……”
“這些兒童吐出來的東西是一朵一朵完整的蘑菇,但在前天緊急入院的時候這批孩子全部都已經被催吐和洗胃過了,昨天一整天都在禁食輸液,沒有任何一個孩子吃過東西,他們的胃內根本不可能有東西。”
陸驛站說道這里頓了頓,他往走廊的垃圾桶上抖了抖煙灰:“這事情嚇壞了護士和醫生,立馬就打電話給了警察,然后準備對所有孩子抽急血檢查……”
陸驛站緩緩吐出一口帶煙的白氣:“但除了那個活著的孩子,護士扎進去血管,都只能從這些不停嘔吐的兒童身體里抽出一種淺綠色半透明液體,根本抽不出來血,這些液體化驗出來的結果成分是蘑菇汁液。”
白柳倒是沒有被嚇到,這些東西就像是那個可以藏巨大炸彈躲過安檢的古董鏡子一樣,是載入這個現實公測模式的恐怖游戲,在恐怖游戲中,出現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抽出蘑菇汁液還算白柳覺得比較正常的常見游戲走向,算是他意料之中的。
白柳思索了一會兒提問:“那個活著的孩子呢?她的血液是正常的吧?她的抽血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有點輕度貧血,但是大致正常。”陸驛站說。
白柳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那你們有從這個醒過來的孩子口中問出什么破案的關鍵信息嗎?”
“沒有。”陸驛站苦笑著長嘆一聲,“這個小姑娘是個盲人,她不認識我們的聲音,拒絕和我們進行任何交流,只會偶爾點頭搖頭回應我們一下,而且她看不見,她也很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因為眼睛的原因,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那天吃的東西是蘑菇。”
“這個小姑娘叫劉佳儀,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叫劉懷,她要等她哥哥到了才肯開口。”陸驛站嘆息著說道,“主要是這小姑娘情況不愿意開口,不然我就帶著你進去和她聊聊了,你還挺擅長騙小孩的。”
白柳的表情微不可查地一頓,他緩緩地抬頭看向陸驛站:“你說她哥哥叫什么名字?”
陸驛站一愣:“叫劉懷,是個名校大學生,之前一直打工養著這小姑娘,但在差不多半年以前,突然把這小姑娘寄養在了這次出事的福利院,差不多一周會過來看劉佳儀一次,不過他的確對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沒有撫養義務,怎么,你認識她哥哥?”
“算有過一面之緣。”白柳笑笑,“我和他一起聯網打過游戲,他應該還記得我,或許他能讓我和他妹妹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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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懷僵硬地坐在病房內,病床上是一個抱著自己膝蓋蜷縮成一團的瘦弱小姑娘,這小姑娘就是劉佳儀。
但這不是劉懷僵硬的主要原因,讓他僵硬的是坐在他對面對他和善可親地微笑的白柳。
劉懷也不懂為什么出游戲了,他都能那么巧那么倒霉地遇見白柳這大魔王,這人還一上來就一副很自來熟的樣子勾住他的肩膀,眉眼彎彎地和他套近乎,說要和他妹妹劉佳儀聊聊。
劉懷在心中哀嘆了一聲自己倒霉,但他還是把白柳帶進來了。
但由于劉佳儀不能接受太多人的環境,她會忍不住尖叫,劉懷拒絕更多人進入病房,警察就守在門外邊沒有進來,先讓劉懷給劉佳儀做工作,然后劉懷以自己朋友的名義,把白柳給帶進來了。
所以目前病房內就劉懷,白柳,劉佳儀三個人。
白柳和劉懷分別坐在劉佳儀病房的左右兩方,劉佳儀抱著膝蓋坐在病床的中央,她把臉埋進了自己手和膝蓋營造出來的空隙之間,穿著對于她來說有些寬大過度的病號服,空蕩蕩地掛在她瘦弱不堪的骨架上。
這小姑娘就像是陸驛站說的,瘦的人都有點畸形了,像一具沒發育好的小骷髏架子,和白柳印象里那些快餐店里有些營養過剩的當代兒童差了好幾個型號。
劉懷先忍受不了這個沉重的氛圍,他用被子擋住了白柳打量劉佳儀的視線,擋在了劉佳儀前面。
劉懷就像是一頭護崽的野獸一般警惕地盯著白柳:“白柳,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白柳聊天向來單刀直入:“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你妹妹的。”
“我妹妹?!”劉懷猛得用被子把劉佳儀一包裹,抱在懷里,很有敵意地看著白柳,“你找她干什么?”
“劉懷,你在游戲里見過年齡最小的玩家有多大?”白柳忽然換了個話題。
雖然病房里有監控正在被警察看著,但由于系統的禁機制存在,白柳說的話大概率會被和諧,他毫無顧忌地問出了這句話。
“你問這個干嘛?”劉懷疑惑。
白柳抬眸直視劉懷懷里不停顫抖的劉佳儀:“我在想你的妹妹,會不會變成游戲中年齡最小的玩家。”
劉佳儀作為唯一一個從這場福利院蘑菇中毒事件的災禍里活下來的兒童,就和白柳九死一生從鏡城爆炸案里活下來,木柯僥幸從那個日本學校里鬧鬼的宿舍里活下來一樣,有一定異曲同工的相似之處。
目前白柳知道的玩家需要符合兩個條件,第一個玩家的周圍存在玩家。
這個游戲的傳播模式類似于病毒,是由人傳人這樣互相影響的模式傳播的,比如木柯影響了白柳,李狗影響了向春華和劉福。
而劉佳儀周圍有劉懷,她符合條件。
第二個白柳覺得玩家應該要符合的條件之二,就是至少經歷過一次恐怖游戲正式版的副本,并且成功存活。
而這兩個條件,劉佳儀很明顯都符合。
白柳猜測這死里逃生的小姑娘很有可能成為被游戲選中的預備役玩家。
劉懷徹底僵住了,他緩慢地看向白柳,用一種無法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懷里還在輕微發著抖的劉佳儀,最后自己也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他驚愕未定地看著變流:“……但她才八歲,怎么可能是玩家……而且我特地控制了我自己每周只找了她一次,這種我影響她的頻率,不可能直接影響她進入游戲的……”
“為什么不可能?”白柳很平靜地反問,“難道系統也和家長一樣禁止未成年人玩游戲嗎?”
家長劉懷被噎得語塞,他下意識地摟緊了自己懷里的劉佳儀,臉上呈現出一種很慌亂的表情:“但她根本看不見!她進入游戲,那么惡劣的生存環境下她根本無法生存!系統沒理由選她的!”筆趣庫
“那她是怎么從這場惡劣的毒蘑菇事件里活下來的?”白柳態度很從容不迫。
現實世界的恐怖游戲副本里唯一存活下來的小孩,就算看不見,白柳也不會覺得劉佳儀是個很簡單的小孩。
劉懷被白柳堵得無話可說,只能強撐著反駁白柳:“佳佳可以從毒蘑菇事件里活下來只是因為運氣好罷了!但她又不是杜三鸚,可以回回都去賭運氣!”
這時卻聽到劉佳儀細聲細氣地開口了,她聲音非常微弱:“哥哥,不是的。”
她瘦弱的小手輕輕拉扯了一下劉懷的外套,從劉懷地外套路探出一個很有毛躁躁的小腦袋,雙眼的眼珠是像是霧霾蒙住了般的灰白色,但聲音輕微又清晰,“哥哥,我沒有中毒不是因為我運氣好,是因為我偷偷倒掉了老師給我盛的飯。”
劉懷一愣:“你為什么要倒掉老師給你盛的飯?”
劉佳儀蒼白發干的嘴唇抿了抿,她很小小聲地說:“哥哥你不要怪我倒飯,我那天覺得老師不太對勁,她一定要主動喂我,她之前都是把碗丟給我讓我自己吃的,然后我就趁她給其他小朋友盛飯的時候,倒掉了假裝吃了。”
白柳攤手微笑:“看來你妹妹比你聰明很多。”
“她再聰明我也不會讓她進入游戲的!!”劉懷徹底暴躁了,他雙眼發紅地瞪著白柳,“白柳,無論你想做什么,我妹妹都不行!”
被劉懷猛得抱緊的劉佳儀有些迷茫地圈住了劉懷的脖子:“哥哥你們在說什么啊?我要進入什么?”
劉佳儀很明顯就是被屏蔽了白柳和劉懷的聊天對話,還沒有進入游戲的劉佳儀聽不到白柳和劉懷之間關于游戲的具體談話。
“劉懷,我只是想和你們合作而已。”白柳淡淡地說,“如果劉佳儀真的被游戲選中了,那你是無法阻止劉佳儀進入游戲的。”
“而我有辦法可以幫你,幫劉佳儀。”白柳抬眸看向劉懷,輕聲說。
劉懷冷笑一聲:“你說的幫就是控制我們是吧?白柳,你本質和張傀就是一路貨色,我感激你幫過我,但我不會讓我妹妹落入你手里!”
“我不知道她對現在的你有什么用處讓你找上了門來,但給我滾!”劉懷像只護崽的兇悍野獸,死死盯著白柳吼道,他脊背拱起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沖過去掐死白柳。
白柳靜了兩秒,然后站起身,他并沒有做過多辯解,他的確是想救劉佳儀,但這只是出于白柳看出了陸驛站動了收養這個小女孩的心思。
而如果陸驛站想選擇了這個小女孩做自己的養女,白柳會試著保下她的命。
陸驛站很想幫劉佳儀,白柳看出來了,陸驛站此人一向喜歡多管閑事。
就像是當初在福利院陸驛站一定會偷偷分東西給他覺得沒有吃飽的白柳,雖然白柳并沒有覺得自己有被餓到過。
白柳從來不能理解陸驛站一定要幫助人的邏輯,但作為陸驛站這種邏輯曾經的受益人,白柳大部分時候都會選擇縱容這家伙自以為是的種種選擇,畢竟陸驛站會給他報酬,白柳不白做事,而陸驛站很懂他的邏輯。
這也是白柳會和陸驛站一直做朋友的原因。
白柳隨手撕了一張紙寫上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放在了劉佳儀的床頭:“我可以幫劉佳儀撐過她的第一場游戲,但前提是她的靈魂都必須販賣給我,這樣我才能讓她撐過第一場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