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里的病人都是醫生,那么對于一群剛住進來的新手醫生來講,病房里更有可能出現治療方案的,一定是病得更重更久研究得更久的老醫生。
綜上,icu病房里,白柳覺得多半是有系統所謂的續命良方的。
但能不能拿得到,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icu里的患者看著不怎么像人,并且全天都不會離開病房,白柳沒有進入的機會,也不知道進去之后會不會引起病人,或者說怪物的狂暴攻擊,畢竟白柳又不是去做啥好事,而是去翻東西的,風險相當高。
但相應的收益也很高,如果能成功,白柳會是所有玩家里第一個拿到續命良方的,這會帶給白柳相當大的主動權,他可以用來和其他玩家交易很多東西,但闖icu的明面上的困難有兩點:
第一點:怎么闖進去?
這醫院走廊有巡回護士,病人稍微做一點違背醫院規章制度的操作都會被抓住糾正,不要說強行闖進icu了,如果玩家強心闖進去就要鉆護士巡邏的空子,但比較麻煩的一點是這些護士的偵察能力和移動速度都相當快,至少白柳目測在這個濕滑的地面上,他跑不過這些穿著細高跟鞋的護士。
第二點:闖進去之后怎么翻東西?
這病房里的病人很不對勁,多半是怪物,要是闖進去當著對方的面找東西,估計夠嗆。
在白柳想出具體的辦法之前,夜幕來臨了。
晚上九點到了,護士通知病房宵禁,所有病人禁止外出。
走廊上只能聽得到護士推著推車咯吱咯吱來回走的聲音,這些護士交班在走廊上巡邏,看到病房的門縫里透著昏暗的光還會敲門叫你關燈休息了,宛如白柳高中的宿管阿姨。
但這些護士遠不如阿姨友善,白柳開門看了一眼,這些護士在夜晚的走廊上踩著高跟鞋,面容凝滯地在加濕器蒸騰出來的霧氣里來回巡邏的樣子,讓白柳一瞬間聯想起了《寂靜嶺》里的護士怪物。
這些護士的視力還好到出奇,在這種能見度很低的場景里,白柳只是微微打開一條門縫偷窺了一下,但很快就被這些發現了,護士的眼睛在夜色里散發出貓一樣的熒光綠,遠遠地看著白柳,推車推車飛快地向白柳這邊靠近,高跟鞋噔噔地往白柳這邊跑,白柳眼疾手快地拉攏了門,還反鎖了。
很快推車的咯吱聲就剎車停在了白柳的門前,護士猛得敲了兩下門,語氣低沉:“706號房的病人,你剛剛是開門了嗎?你是沒有讀過醫院的規章制度嗎!晚上九點之后嚴禁外出,早上九點之后才可以打開病房的門。”
護士一邊嚴厲地質問白柳一邊砰砰砰地敲門,門在深夜里被砸得框框響。
白柳當然不會給她開門。
護士在門外砸了一會兒,語調拖長,略顯詭異地說了一句:“如果你非要在這兩個時間段打開你病房的門,如果讓什么東西鉆進了你的病房,醫院概不負責你的人身安全。”
說完,護士就推車離開了白柳的房門前。
什么東西,白柳聽到護士說的這個,他擰了擰眉,看來晚上外面會有什么不太對的東西在外面流竄。
但這個時間段……
晚上九點之后,早上九點之前禁止打開病房的門,這就相當于禁止病人外出,但這個時間段剛好和兒童的打電話時間(早上六點到九點,晚上九點到十二點)是吻合的。
小孩出來打電話給投資人的時間正好是投資人無法外出的時間,而且之前那個護士說的什么東西鉆進你病房——假設護士口中的什么東西就是一個怪物,那么這個怪物出來活動的時間正好是小孩出來打電話的時間。
看來小白六給他打電話,也要冒著很大的風險。
九點半,正當白柳以為今晚自己不會接到小白六的電話的時候,他的對講機響了。
白柳接起,這個版本有點古老的對講機里傳來好似接觸不良一般的聲音,還有人在極速奔跑的喘息聲,感覺是有人拿著這個對講機在跑,而且跑得很快,上氣不接下氣的。
白柳沒有出聲,一直等到那邊的喘息聲基本平復,那邊說:“你等下,有東西在追我。”
小白六說完這句話,白柳這邊的系統界面就彈了出來:
系統提示:恭喜玩家白柳的副身份線觸發怪物書
《愛心福利院怪物書》刷新——畸形小孩(13)
怪物名稱:畸形小孩
特點:移動速度較快(350—600)
弱點:???(待探索)
攻擊方式:喜歡與玩家副身份線玩耍,玩著玩著會讓玩家的副身份線消失在福利院
過了差不多五分多鐘,對面傳來淅淅索索衣料摩擦的聲音,小白六好像是躲進了什么地方里,壓低聲音開口:“好了,它暫時沒有追上來,你可以說話了。”
小白六的聲音雖然有些起伏,但可以聽得出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他并不害怕追他的東西,。
白柳問:“追你的是什么?”
“一個小孩。”小白六說,他出氣還有些不勻凈,“蹲在地上,像猴子一樣四肢著地來追我,很瘦,一直在流口水地笑,長相很奇怪,看著像是智力不行的那種先天性傻子。”
小白六這也一形容,白柳就懂了,他之前也在福利院待過,里面唐氏綜合征的患者,長相很有特點,瞇瞇眼,扁鼻梁,長嘴巴,兩腮又胖又鼓,脖子很短,眼間距又很寬,眼珠子還老是喜歡往斜上方跑,當年福利院里白柳見過一些小孩給這些傻子取綽號叫青蛙,因為長相和青蛙一樣。
這樣一個青蛙一樣的小孩四肢趴在地上仰著頭流口水,咯咯咯地笑著追小白六……虧得小白六對錢很執著,愿意為了錢給他打電話,不然正常小孩早就被嚇哭了,誰還能保證一直跑都不掛電話。
“那他走了嗎?”白柳問。
“沒有。”小白六剛回答完這句話,白柳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小孩的小聲和那種四肢著地,褲子布料和泥土碎石之間的的聲音,但是這聲音很快速,形成了一種蛇游動般嘶嘶嘶的聲效,一聽追小白六的小孩移動速度就非常快。
小白六回了這一句沒有之后,又沒聲了。
白柳只能聽到他奔跑時候的急促呼吸聲,和腳步聲,以及跟在他背后如影隨形又若隱若現的小孩那種天真的笑聲,和嘶嘶嘶褲子地面摩擦聲。
這聲音越來越響,感覺布料和地面的接觸面積應該很大,看來這個追小白六的小孩是拖著下半身追他的,而且很快就要追上他了。
白柳沒有說話,他在靜靜等待,不打擾正在追逐戰的小白六。
等了差不多又五分鐘,小白六氣喘吁吁地說話了:“可以了。”
“你躲開他了?”白柳詢問。
“沒有,他去追其他人了。”小白六語氣里一點同情都沒有,“有其他小孩出來打電話了,一出來就被追了,現在邊哭邊跑,那小孩就沒追我了。”
白柳明白了,這在福利院外面游走追逐的詭異小孩應該只有一個,現在轉移了仇恨值去追別人,小白六就相對安全了。
他問:“你那邊什么情況?你被院長帶進去之后發生了什么?”
“被帶進去之后就正常流程,福利院的人給我們分配了房間,我和另外三個新來的男生住一個房間,有個盲人小女孩住另外一棟樓,在我們對面,我們都住在一樓的房間里。”小白六說事情的條理很清晰,他先簡單地講了一下整體的情況,然后開始說白柳會關心的點。
小白六喘氣還沒有喘勻凈:“我們的那個兒童電話本來是要被沒收的,福利院的老師明令禁止攜帶這種通訊工具,但后來說我們是新來的,要給我們一段適應期,說允許我們攜帶一個星期,但給我們規定了打電話的時間,和你說的一樣,以及不能在房間內打電話,說會吵到其他人休息。”
“以及我遇到的所有福利院的老師和護工,都警告我晚上不要跟著笛聲走,聽到了笛聲就不要外出,說吹笛子的人會拐走小孩。”小白六的語氣很冷靜,“結果晚上九點三分,我就聽到有人用豎笛在外面嗚嗚嗚地吹些亂七八糟的童謠。”
“我倒是不想外出,但吹笛子這人卡點太存了,正好是九點過一點,但沒辦法,你說我給你打一次電話按照通話時間每分鐘給我錢,所以我還是出來了。”
不要跟著笛聲走,白柳若有所思,在現實世界的福利院也有這樣的情節,那4個孩子據說就是聽到笛聲之后主動出去然后失蹤的。
白柳當時就想到了一個童話故事。
“不要跟著笛聲走,說笛聲會拐走小孩,你聽到這個會想到什么?”白柳思考著詢問。
那邊小白六沉默了一會兒:“你提到這個,那你想到的應該和我差不多的點,《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我記得是這個名字。”
“是這個名字。”白柳說,“是一首英國兒童詩。”
《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這首詩講得故事是曾經有一個鼠疫彌漫的小鎮,鎮民被到處奔走的老鼠折磨得痛不欲生,想了很多辦法都不管用,這個時候一個穿著花布衣服的吹笛人來到了這個城鎮,他說自己的笛聲可以帶走老鼠,但是要求鎮民付給他報酬。
鎮民答應了,吹笛人吹著笛子,老鼠都從鎮子里的各個角落涌出來,跟在吹笛人的身后排成一排主動走了,吹笛人吹啊吹,走啊走,老鼠跟在身后似乎很高興一般,寸步不離地跟著。
吹笛人走到了一個小河里,河水沒過了他的腰,老鼠也走到了這個小河里,它們都被齊腰高的河水淹死了,四處飄浮在小河上。
鼠疫結束了,鎮民們很高興,但是他們卻反悔了,不愿意給吹笛人報酬。
吹笛人于是又一次吹響了自己的笛子,笛聲響起,這次從鎮子里的四面八方里走出來的卻是鎮民的孩子們。
小孩們笑著鬧著,跟之前的老鼠一樣挨個排在吹笛人的身后,蹦蹦跳跳,歡欣鼓舞,無論鎮民怎么哭喊勸阻都不回頭,吹笛人帶他們離開了小鎮,再也不見蹤影。
有人說吹笛人又帶這些小孩去了當初的齊腰高的小河里,試圖淹死這些小孩報復鎮民,有人說吹笛人把小孩變成了老鼠,去下一個城鎮讓這些老鼠作亂,他就可以繼續收取報酬。
“你有看到是誰在吹笛子嗎?”白柳問。
小白六回憶了一下:“沒有看到,笛聲四面八方都有,我感覺不止一個人,不過吹笛子的人技藝不怎么樣,吹錯了好幾個音,吹了小半個小時來來回回就是那幾首童謠,給我的感覺就是初學者。”
“有孩子聽到笛聲之后出來嗎?”白柳接著問。
“沒有。”小白六這次回復得很快,“除了我們這幾個新來睡的房間沒有老師□□守著,其他的房間都有老師或者是護理工陪著,所以只有我們能出來打電話。”sm.Ъiqiku.Πet
電話那頭還有孩子刺耳尖利的哭聲,和追著他跑的那個孩子空靈又呆傻的笑聲回響著,這個時候小白六像是才想起般,問了一句:“對了,被追的是小苗飛齒,另一個投資人的孩子。”
”小苗飛齒?“白柳饒有意趣地問,“他怎么出來打電話了?哦對,這小孩有個不太好的癖好,你離他遠點。”
小白六問:“什么癖好?”
白柳:“他喜歡吃人肉。”
電話對面一靜,緊接著又想起了小白六冷靜理智的聲音:“那我明白他為什么晚上出來打電話了,他看到那個在地上爬行的小孩,主動想要出來,我以為他是出來打電話的,你說這個之后我覺得可能他就是拿打電話做個幌子,出來進食的。”
但奈何遇到的是個硬茬子。
“我和這個小孩兒的投資人有點仇,你少和他交際。”白柳說。
“那需要我幫你做什么嗎?比如拌他一腳,讓他摔倒在地被追上,然后被弄死之類的?”小白六說起做這種壞事情的時候,語氣都是很平淡的,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不過我幫你做事,你要給我錢。”
“唔,暫時不用,保護好你自己就行,你比他對我來說更重要。”白柳摸著下巴輕笑一聲,“我不記得我在你這個年紀膽子有這么大,敢做這些胡作非為的事情。”
小白六很無所謂回了一句:“可能是你在我這個年紀,沒有遇到一個敢給你開陪聊天價報酬,并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投資人?”
白柳聽到這句話,微妙地頓了頓,他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十四歲。
……不得不承認如果他在十四歲的時候如果沒有陸驛站堅定不移地帶他走依法做人的道路,并且遇到了一個給他錢讓他為非作歹的投資人,那這種事情他還真的做的出來。
“小苗飛齒你不用管他,但是有兩個小孩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你能幫就幫一下。”白柳若無其事地岔開了話題,“一個叫木柯,一個就是那個盲人女孩,當然,你幫他們我也是給報酬的。”
小白六用有點古怪的語調反問:“這兩個小男孩小女孩你也要救?你和他們是什么關系?給我錢救他們?他們長得是挺好看的……”
“你在想什么呢?她是我一個朋友想收養的孩子。”白柳瞬間就get了小白六的外之意,他有點無語,小白六這崽子對成年后的他道德水平估計也太低了點,“我也沒有壞到你說的那種地步,我對小孩沒興趣。”
很快考慮到自己一向要錢不要命的特性,白柳補充了一句,“但你幫他們的一切的前提都以保障你自己的安全為主,你對我才是最重要的,記住這一點。”
那邊的小白六靜了幾秒,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毫無情緒地說:“通話時間17分鐘三秒,給你抹零,就當十七分鐘,一分鐘一百塊,總計一千七,你說的,記得給我結清。”
“以及你不是根本不是什么好人的人設,所以這種關心我的話,就別說了。”小白六面無表情,“聽了怪惡心人的,投資人先生。”
說完,那邊的小白六就“啪”一聲干脆利落的掛了電話。
白柳:“……”
過了差不多一分鐘,白柳的對講機又響了,對面的聲音依舊禮貌且毫無波瀾:“對了,投資人先生,今晚我摔倒了三次,醫藥費用請你報銷一下,我會讓院長把賬單寄給你的,祝晚安。”
“啪”一聲又掛了。
白柳拿開自己的對講機,有點不可思議地自自語:“我十四歲的時候,這么討人厭的嗎?”.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