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患有心臟病的小男孩哭著,喘不上來氣一般斷斷續續地交代了事情的經過。
在提到他讓苗高僵背著小白六的尸體跑的時候,白柳的語調陡然冷了下去:“那你自己呢?木柯我記得你是有心臟病,你根本沒有辦法做任何劇烈運動,你讓苗高僵背著白六的尸體,你自己跟著跑沒多久你就要出事,福利院到私人醫院這邊的通道不會太短,你這樣跑還沒到就會出問題。”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小木柯現在的呼吸聲已經非常急促了,他先是跟著白六從手工教室跑到教堂,然后又忙活了一陣給白六抽血,然后現在又是從通道里往醫院這邊跑。
現在的小木柯跑在原本空氣就很稀缺的神像下面的地道中,他懷里抱著從白六身體里抽出來的,還帶著一點溫熱的血液,臉和嘴唇都有點發烏發紫了,但還在咬著牙逞強舉著手機,跌跌微微地往前跑。
“把白六的尸體扔下,讓苗高僵背著你跑。”白柳冷靜地對小木柯下了命令,“白六的尸體已經沒有任何用了,帶著只會連累你,丟掉。”
小木柯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的聲音顯得驚愕又無法置信,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白六用命來救你,你讓我隨便地把他尸體丟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道里?!留給那些吃小孩,抽干他們血液的怪物?!”
“是的。”白柳很淡地回答,“因為他已經沒有價值了。”
小木柯深吸了兩口氣,他竭力隱忍著淚,但最終還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來:“我不要隨便把他丟下!”
這個小孩哭著用帶著稚氣的聲音尖叫和跳腳著,用他僅知道的臟話辱罵著白柳:“你是一個狗畜生!!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白六!!你騙了他!你讓他以為你是一個好人!但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為了你死了啊!”
他的聲音哽咽著:“但他明明知道你在利用他,還是心甘情愿地為了你死了啊!每一滴血都為了你流干了啊!我親手抽出來的!”
小木柯尖利地大叫著,眼淚鼻涕一起流:“你不配,不可以,也不能這樣對他!哪怕他死了也不可以!”
他咆哮著吼完這一通之后,似乎強制自己在深呼吸,呼吸聲漸漸平靜下去。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白柳才聽到小木柯隱忍至極的哭聲,他似乎在捂住臉胡亂地擦著自己臉上的眼淚,哭得狼狽又傷心極了。
但他終于開始開了口,抽泣著,咬著牙幾乎是從自己的嗓子里扯出這幾個字,聲音極為不甘心,就像是不想讓別人聽到壓得很低:“白六就算是死了也是有價值的,他身體里裝著一個裝著可以控制苗高僵的硬幣,這硬幣是他要給你的,不能告訴任何人藏在什么地方,我不能丟下他。”
小木柯似乎在說服白柳,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白柳聲音依舊無動于衷:“你把他放在地道里,我會去取的,我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我相信他的本意也不是讓你帶著他的尸體跑,而是讓你親口告訴我他藏在什么地方讓我過去取,你這樣做只會無意義地消耗你們的體力。”
白柳說話不疾不徐,就算小木柯之前那樣罵他,他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般地在客觀分析,這分析讓小木柯稍微冷靜了一點。
白六的確讓他把尸體隨便扔在地道里藏起來,到時候告訴他的投資人通過地道的時候去取,這樣是各方權衡之下最安全的方案——這個地道目前只有他和苗高僵知道,但苗高僵已經和他走了,白六的尸體不會被輕易發現。
但——小木柯咬著下唇,他不想丟下白六。
“控制苗高僵不用那枚硬幣也能做到,畢竟他現在在出逃當中,絕對和你是同一陣營了,我知道你不愿意丟下白六,但他已經變成你的累贅了。”δ.Ъiqiku.nēt
“我也愿意為白六心甘情愿地去死,但他死不光是為了救我,還為了救你木柯,為了救我們所有人。”白柳的聲音平靜,“你帶著他的尸體走只會浪費他為你做的一切,浪費他犧牲自己最后的價值為你鋪墊的路,如果你在這個過程中因為跑動心臟病發,那么白六為救我們做的所有,都白費了。”
“你想浪費他的心血嗎?”白柳和緩地問。
那邊只剩急促的呼吸聲,靜了大概半分鐘,小木柯終于牙齒咬得吱呀作響,帶著哭腔開口了:“苗高僵,把白六……放到一邊,背我起來。”
“你根本不配白六來救你。”小木柯似乎被背了起來,他喘著,惡狠狠地對著電話說道,“你就該病死你這個垃圾人!我討厭你!!”
白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小木柯在那邊撕心裂肺地嚎哭,等他平復情緒。
隔了一會兒,小木柯又咬牙切齒地,像是很郁悶的,無奈地開口了:“你在醫院老實等著啊垃圾投資人,我帶著他的血來救你了。”
說完就很兇地“啪”一聲就掛斷了電話,似乎一個字都不想再和白柳這個垃圾說了。
白柳:“……”.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