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和我做交易,我可以把我的技能完全攤開告訴你,我是無法違背交易的,違背了我的靈魂也會被關押起來。”白柳直視著劉佳儀,“至少在守信這一點上,你可以相信我。”
劉佳儀抿緊了嘴唇,然后她很輕地問:“如果我答應和你的靈魂交易,你會怎么安排我?我需要繼續呆在福利院嗎?我每個星期需要失蹤一天進入游戲,或者你要讓我回鄉下,那可能方便一些。”
“這個福利院應該開不下去了。”白柳沒說木柯已經在整理證據匿名舉報的事情,“我也不可能讓你繼續回你親生父親那個村子,我倒是有一個朋友想收養你。”
劉佳儀好像早就料到了,她反問:“是那個看守我的警察嗎?”
白柳:“對。”
劉佳儀又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她偏過頭,灰色不透明的眼睛“看”向窗戶外面,她的窗戶外面正對著街道,此時窗戶沒關,能聽到樓下一些早餐小商販喇叭的吆喝聲,喧鬧又充滿人間的煙火氣,和蜷縮在病床上的表情麻木的劉佳儀格格不入:
“紅豆餅,又甜又香的紅豆餅!十塊錢三個的紅豆餅!”
“豆腐腦!五塊錢一碗!”
“牛肉面……”
“今天早上,這個警察給我買了紅豆餅。”劉佳儀很突然地開口了,“因為我被抽血了,然后他好像從監控看到我一直在看窗外,大概是以為我想吃甜的東西,他就下去給我買了。”
白柳注意到劉佳儀的病床的床頭柜上放了一個裝紅豆餅的紙袋子,已經冷了,卻還沒有開封。
“他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好人。”劉佳儀又很緩慢地把頭偏了過來,她神色很平寧,“所以我這種賤種,就別去禍害他了。”
“我是一個游戲玩家,和我接觸說不定會被卷進游戲里,所以算了吧,白柳。”
她說完又別過頭看向窗外。
晨日的風和煦溫暖地吹著,夾雜著紅豆餅被烘烤過后的甜蜜香氣吹拂在劉佳儀冰涼的額頭上,日光金燦燦地照耀在她蒼白的臉上,在她的身體周圍閃爍成一片暗黃色的光暈輪廓,她恍惚地閉上了眼睛。
她連更差的好都不配擁有,更不用說陸驛站這種純然的好了。
這個世界上愿意花十塊錢對她好的人已經很少了,她雖然賤,但也沒有必要遇見一個害一個。
“的確有這個可能性,但考慮到我朋友的特殊性,你對他的影響把他卷進游戲的可能性不大。”白柳客觀冷靜地分析。
“畢竟連我都做不到這件事,而且收養東西更需要他自己主觀來選擇。”白柳的語氣很平靜,“他很喜歡你,喜歡到在你還沒開口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為你的到來做好萬全的準備了,我想他也做好了迎接你之后會面臨的所有可能性。”
“你真的想好要拒絕他了嗎劉佳儀?”
“陸驛站會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白柳很篤定地說,“他會把你寵上天的,要是你愿意,陸驛站可以從他家每天跑五公里跑到這個醫院這里給你買紅豆餅,送你去上最好的殘疾人學校,熬夜給你做布娃娃,他會很開心為你付出的。”
劉佳儀本來想嘲笑一句你把你朋友形容得真的很蠢,但是在她開口的一瞬間,她的語氣卻是有點模糊哽咽的:“不要了。”
“白柳!!”陸驛站面紅耳赤猛得打開了門,他對著白柳瘋狂使眼色,“你和人家小姑娘說什么呢!”
陸驛站在外面聽到白柳斬釘截鐵地說陸驛站會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那一句就噴了,在兩位同事詭異的目光下趕忙推門進來打斷了白柳的話。
陸驛站極為難為情地抓了抓腮,走上來拉著白柳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小聲數落白柳:“我說你白柳,你怎么能和人家小姑娘直接就說她哥哥的事情然后又給我當說客呢,你是人是嗎你,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都逼哭了,我找你來是來查東西的,你給我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可就送走你了啊!”
說著陸驛站一瞪眼睛,就又要批評白柳幾句。
但劉佳儀卻聲音很輕地喚了一句:“白柳?你走了嗎?”
一邊說,劉佳儀的手還一邊在空中抓,配上劉佳儀那副脆弱要哭不哭的表情,陸驛站簡直頭皮一麻。
白柳轉過頭去,聳了聳肩膀對陸驛站用口型說了一句看來我暫時還走不了。
在陸驛站憋悶無語的注視下,白柳又走了回去坐在了劉佳儀的床頭柜旁邊,劉佳儀輕輕抓住了白柳的衣角,像是對白柳極為依戀信賴。
“陸驛站,你幫我也買三個紅豆餅上來吧。”白柳很自然地吩咐,“我也沒吃早飯。”
陸驛站:“……”
陸驛站憋了一口氣,他舉起手對著白柳揮舞了兩下,用口型罵他多大臉,但看到劉佳儀不安地攥緊白柳衣角的小手,陸驛站這口氣又無奈地泄了下去,他用手隔空點了一下白流動腦門,惱怒地白了一眼白柳:“你給我等著,白柳!”
“白柳小時候也不討小孩的喜歡啊,怎么這小姑娘就給他好臉色呢……”陸驛站嘟嘟囔囔地關門往下走了,似乎真的準備去給白柳買紅豆餅,“……大老爺們還吃紅豆餅,也不嫌齁得慌。”
等陸驛站把門一關,白柳看向劉佳儀:“你真的不愿意被陸驛站收養?”
劉佳儀嘴唇緊抿,她輕輕搖了搖頭:“不了,我可以在游戲里跟著你,但在現實里沒必要被人收養,我可以表面上回我親生父親的鄉村當遮掩,那個鄉村里沒人會注意我死活,然后我一直待在游戲里,我付得起一直待在游戲里的積分。”
“那也太浪費積分了,你確定在游戲里跟我?”白柳又問了一句,“陸驛站是七十億人里都罕見的好人傻瓜,你錯過了就很難遇到了,我是真心實意在向你推銷我的朋友,因為他真的很喜歡你,不然我不會在游戲里救你。”
劉佳儀一怔,然后緩慢堅定地搖了搖頭,像是自嘲一般輕笑:“算是謝謝他的三個紅豆餅吧,我不害他了。”
白柳前傾身體,他坐在了劉佳儀病床旁的凳子上:“我和陸驛站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他是為你付出什么都不需要回報,但我哪怕給你買一個紅豆餅,我都會記住到你還給我為止。”
“如果你同意和我的靈魂交易,我會榨干你的價值到最后一刻,當然我也會給你相應的酬勞,你想好了嗎劉佳儀?”
劉佳儀能感受到白柳的位置,她直勾勾地“看”了白柳一會兒,忽然指著門道:“那你現在下去給我買紅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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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驛站提著三個紅豆餅上來了,他在下面接了一個點姐的電話被耽誤了,上來的時候紅豆餅已經有點涼了,結果他一上來就看到劉佳儀捧著一個紅豆餅在小口小口地吹著吃。
他下意識掃了一眼床頭柜上的他之前買的紅豆餅——還在,沒拆封。
“佳儀,是誰給你買的?”陸驛站上前好奇地問,“其他警察嗎?”
劉佳儀小口咬在紅豆餅的邊緣上,又甜又糯的餅咬開順著她的喉嚨滑下去,讓她整個身子都溫暖了起來,劉佳儀咬了兩下,她突然地嗆咳了起來,嗆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她在紅豆餅里吃到了一小塊蘑菇,帶著一點血的味道——是血靈芝。
太難吃了,她不喜歡在紅豆餅里吃到蘑菇的味道。
“白柳給我買的。”劉佳儀低著頭攥緊了紅豆餅。
陸驛站驚了:“他還會花錢給其他人買東西?!”
劉佳儀搖搖頭:“不是免費的。”
陸驛站的神色一難盡了起來:“我就知道,他要你錢了嗎佳儀?不對啊,你也沒錢啊……”陸驛站正疑惑著,他掃到了床頭柜上放了一張紙,陸驛站拿起來看了一眼,臉瞬間裂開了。
欠條:今劉佳儀讓白柳購買十元三個的紅豆餅一枚,商品應付三塊三元
劉佳儀指示白柳跑腿費:五元,紅豆餅劉佳儀選擇用其余物品抵債,因此劉佳儀實欠白柳五元
“這混賬!!”陸驛站真是服了,“一個餅三塊三收你五塊錢的跑腿費,他倒是會做生意,你紅豆餅用什么抵債的,你可不要輕信他啊!他可會驢人了,多半是拿了你不止三塊錢的東西,你和警察叔叔說,警察叔叔等會兒幫你追回來!”
劉佳儀吃完最后一口紅豆餅,她拍拍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轉頭看向窗外,瞇著眼睛,很像個小女孩那樣很天真笑了一下:“我用價值一個紅豆餅的東西抵債的,他沒有多收我的。”
陸驛站越發迷茫:“什么東西?”
劉佳儀不是很在意地回答:“一件不是很重要的東西,值不了幾個錢。”
“再怎么不值錢你也別和白柳交換啊……”陸驛站頭疼地說,“他可奸詐了,什么東西都要和人換,算的可清了。”
“這樣不好嗎?”劉佳儀抬頭望著陸驛站,語氣有種天真的縹緲,“我想要的東西都可以交易得到,他永遠都不會背叛我,不會給我無緣無故的好和壞,這樣不好嗎?”
她已經沒有辦法信賴其他人了,所以就干脆這樣不能信賴地存在著吧。
白柳是她最好的選擇,因為白柳理解她,理解她的低賤和邪惡,理解她不像小孩子又不像正常人的一切。
她永遠不會擔心傷害白柳,也不用擔心白柳傷害她,他們之間就是銀行的流水數據交易,永遠都算得那么清晰合理,不會有任何背叛和懷疑。
陸驛站看著劉佳儀那個表情一怔,但沒過一會兒,就有人來喊他了:
”驛站,其他五個小孩醒了!”
陸驛站眼睛一亮,放下給白柳買的紅豆餅匆匆趕去。
白柳咬著紅豆餅,他看著自己舊錢包里多出來的一張劉佳儀靈魂紙幣,咬了一大口左手上的紅豆餅,然后皺眉:“也太甜了,這東西也能賣到三塊錢?早知道只買一個了。”
他話音剛落,電話就響了起來,白柳把紅豆餅包好提著,從褲兜里夾出手機,他掃了一眼屏幕——是陸驛站的電話。
”你人呢?!我給你買了你倒是快來吃啊!”陸驛站的語氣里透著興奮,“我和你說,那五個小孩醒了!醫生說情況好轉了!你有什么想問的可以問了!”
“不用了,我已經理清這件事情了。”白柳慢悠悠地說,”你們應該也能馬上解決這件事了。“
陸驛站驚了:“?!你什么時候理清的!我們馬上解決這件事是什么意思?!”
白柳舉著手機回頭看了一眼醫院,沒有直接回答陸驛站的問題,而是沒頭沒腦地感慨了一句:“陸驛站,我發現十四歲的我,真的很吃你這一套。”
”幸好我現在不止十四歲了,不吃你那一套了。“白柳又吃了一口紅豆餅,他擰著眉咽了下去,“事情解決了之后記得再請我吃一頓,不然我有點虧,我電話費要沒了,掛了。”
“?!?!?”陸驛站一頭霧水,“不是談案子嗎,怎么又扯上——喂!!靠你真的掛了!白柳!白柳!!”
陸驛站罵罵咧咧地給白柳那個據說欠費的手機號碼充話費,剛充完一轉頭,就看到和他一起守劉佳儀的民警恍惚地抬起了頭:“驛站,有人把我們這個案子發到了網上……”
“?!”陸驛站驚疑未定地打開手機搜索,“網絡安全部那邊沒有卡嗎?這個案件的情況不是說不讓隨便發嗎?”
民警有點神志不清地搖了搖頭:“不是這個案子的情況,而是這個案子的線索,有人把當年這些孩子身上發生的事情,和那些投資人的病歷整理發出來了,現在已經掛在熱搜上了……”
陸驛站:“?!”.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