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恙張了張口還想再說話,但他背后的傷痕卻在這個時候瘋狂蠕動了起來,讓他的雙眼瞬間變得赤紅。
原本消減下去的玫瑰在蘇恙的眼里又開始一閃一閃地發出紅光,他痛叫一聲,柔和的表情變得猙獰不少。
蘇恙只是淺淺抓住唐二打雙臂的手瞬間收緊,他前傾身體直視著二打,眼里的玫瑰驚心動魄地綻放,仇恨和欲望在他沒有一塊好皮的臉上觸目驚心地流動著:
“殺了白柳!隊長,我親眼看到他引爆了工廠,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容許我們遲疑了!不殺死他這一切都會無法挽回的!”
蘇恙臉色的皮肉一塊塊掉落折起,他眼里的玫瑰花瓣彎曲舒展,完全徹底地綻放了。
“殺了我,隊長,我真的要變成異端了。”
唐二打掏出了槍,蘇恙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銀色的子彈在地面上劃出血色的斜線,砰擦一聲,混合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分不清是誰發出的。
另外一邊。
陸驛站后頸的紋路向前蔓延爬到他的臉上,他躺在地上深吸氣,眼中的玫瑰一閃一閃,似乎要定格在他眼里,但總會倔強地被陸驛站消滅,然后在下一波的痛楚里又席卷重來。
白柳站在旁邊安靜地垂眸看著,就好像這個在地上扭動掙扎,痛不欲生的人和他沒有關系。
“早知道……你調香師的天賦這么強。”陸驛站呼氣控制痛感,冷汗已經濕透了他的衣服,但這貨居然還可以分心出來調侃白柳,“這工作這么來錢,你之前就應該做什么調香師的。”
陸驛站這話指的明顯是現實世界里那些正常的調香師。
白柳懶懶地“嗯”了一聲,問:“一般來說,你忍多久,這個試香測驗的結果是我的天賦到調香師特級?”
“不好說,看外面廠工通知。”陸驛站臉色慘白地說,他辭有些含糊。
白柳在陸驛站旁邊蹲下來,他兩只手隨意搭在膝蓋上,用一種無法回避的目光直視陸驛站:“那我換一種問法,你覺得我的天賦在這個檢測里可以折磨你多久,才能停下?”
調香師的試香紙檢測持久時間是根據對方天賦而定的,一般來說也就是十幾分鐘,而陸驛站這邊的檢測時間已經明顯超過了十幾分鐘了,而這個紋路不但沒有停下,還開始向陸驛站全身其他完好的地方蔓延。
如果廠工在里面,他看到這個檢驗結果,大概會驚喜地告訴白柳,他的天賦足夠撐爆這張試香紙。
而這種天賦超過試香紙承受范圍檢驗,通常來說只有一種結果,那就是試香紙直接異化成怪物,用廠工門的行話來說,也就是報廢。
不過陸驛站又是一個意志出奇堅定的家伙,他不愿意被欲望異化,所以現在在硬撐,居然也讓他撐了下來。
結果也是明顯的,陸驛站需要無時無刻忍受加倍的痛苦。
白柳的天賦讓這場試驗一旦開始就無法停下,那也就是說,除非陸驛站認輸,在他變成怪物之前,他會一直忍受這種越來越劇烈的痛苦。
而白柳看出了陸驛站這家伙想要一直硬撐,還在回避他的話題,才會這樣問他。
陸驛站雖然痛到手腳都在發抖了,也只是玩笑般地回了白柳一句:“最少也要撐三十年吧,不然怎么請你吃那么久的火鍋。”
白柳垂下眼簾看著陸驛站白到一點血色都沒有臉上被生長的裂紋分成可怖的幾塊,然后滲血出來,但這人的眼睛里還是干干凈凈的,就是不長玫瑰。
陸驛站是白柳見過最奇怪的人,沒有之一。
讓全世界幾十億人做選擇,如果需要一直忍耐著這種錐心的痛楚而活著,大部分人都會懦弱地選擇放棄自我成為怪物,有骨氣一點的就干脆尋死。
但陸驛站就都不,他就要坦坦蕩蕩地,痛不欲生地,笑著活。
他身上普通人都會有韌性和善良,只是更加固執厚重不可撼動,而這種東西白柳通常認為是一個聰明人沒有的。
不過陸驛站很聰明,只是這家伙的智力點都點在了做好事上,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按照白柳對大部分好人的理解,他們一定會是動蕩來臨,或者是玫瑰工廠這種游戲設定的世界觀,好人一定是最先沒的。
而陸驛站在好人這個群體里也顯得奇怪,因為按照他的邏輯,他一定會為了拯救更多人,想方設法地讓自己活下去,讓別人活下去——他會是活到最后的那個好人。
“其實我想殺了你的,陸驛站。”白柳發自內心地說,“你這樣的好人在這種世界里死了比較輕松,活著太痛苦了。”
陸驛站痛得一只眼睛已經閉了起來,齜牙咧嘴,肌肉抽動,但他聽了白柳這話卻突然笑了一聲,他費力地睜開自己的雙眼,姿態狼狽地撐起上半身,幾乎是有點惡狠狠地對白柳說:
“不要小看人民警察啊,區區一瓶香水而已。”
“好人就會更脆弱嗎?白柳我告訴你,好人為了做好人,也是可以披荊斬棘不折手段的!”
“你以為你壞你就了不起了嗎?我告訴你,白柳,你打不敗我!”.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