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拿著鞭子的客人暫且離開了,他說他會在找到心臟之后給予我想要的死法。”
艾德蒙平寧,祥和地望著白柳,他仿佛料到了一切般笑笑:“但我知道,他找不到的,因為那不是屬于他的心臟,是屬于你的,你找到了我藏心臟的地方,是嗎?”
白柳揚了揚眉尾,他好整以暇地轉過一根木凳坐下,略有幾分興味地抬頭審視對面的艾德蒙:“看來你不是一個簡單的npc,你怎么知道?”
艾德蒙取下他掛在耳朵上的掛飾眼鏡,一雙飄浮著碎冰的眼睛下像是蘊藏著無窮無盡的深邃海域。
他恍惚地,輕輕地用萎縮的指節去觸碰白柳:“我見過你,在某個人的夢境般的預里。”
白柳問:“誰的預里?”
“逆神的審判者,一個背叛神的家伙。”艾德蒙目光渙散地輕聲呢喃,“我可以攝取他的記憶,于是我在他的記憶里看到了一切的真相,看到了關于你的未來,和預。”
“我因此而覺醒了,我再也無法忘記發生過的一切,也無法走向死亡和消亡,因為那不是真的,我知道我還會活過來。”
“最終,我不得不一遍一遍地藉由你們這些玩家的手來懲罰我自己,借此來讓我自己保持存在。”
“只有上帝,只有神才可以徹底消解我的罪過,消解這個游戲般邪惡的世界的存在。”
艾德蒙目光失焦地望著白柳,嘴唇顫抖著:“——我在預里看到過,你可以做到這一切。”
“那是一個充滿了希望和絕望的預,是屬于你,屬于神的命運。”
艾德蒙用一種悠遠的,圣潔的口吻復述了他見到的那個預:
“邪神夸口將有人在他的影里漂泊。
影中之人十四歲。
于是邪神贈予此人脊骨,心臟,與神徽。
夸口此人將是它唯一的信徒。
影中之人二十四歲。
然后邪神隕落于雪原,信徒亡靈飄蕩于深海。
脊骨,心臟,神徽俱碎——”
艾德蒙雙眼直直地望著白柳:“邪神更迭,神因你而死,因惡永存。”
他念完之后,仿佛受到了什么不可抗力的詛咒般弓起身子來劇烈咳嗽,艾德蒙倉促地自己身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塊早已血跡斑斑的絲巾,捂住嘴嘶啞地咯血。
艾德蒙就像是忍受著某種痛苦,竭力地仰起頭,就好像呼吸不到空氣,滿臉痛苦從喉嚨里喘出尖利的氣音。
他死死地握住了白柳的手,用布滿血絲的雙眼望著他。
“只有神踏過的游戲才是真實的,只有神摒棄的游戲才是可毀滅的,只有神殺死的怪物才再也不會存在。”筆趣庫
“——白柳,當進入這個游戲的一瞬間,這個游戲就真實存在于所有維度了。”
“如果黑桃真的徹底毀滅了那些尸塊,塔維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任何一個時間點都不再存在了。”
“它會像你之前通關的所有游戲里存在的怪物一樣被破解弱點,完全地,永遠地,徹底地消失在能被感知到的所有世界上,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會被抹消。”
“它并不是沒有弱點的怪物,孩子,你所賜予的死亡就是它唯一的弱點。”
艾德蒙的臉變成某種窒息過度的醬色,聲音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眼里滿含淚水,就像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兇狠地扼住了他的喉嚨,阻止他向白柳透露這個預:
“我知道它對你很重要,但孩子,沒有人可以逃避命運,神亦然。”
“違抗命運所要付出的代價,是你想象不到的。”
艾德蒙松開了攥住白柳手的一瞬間,似乎扼住了他喉嚨上的手也松開了。
他滑落木凳,踉蹌扶起身體,虛弱地大口喘息咳嗽,顫巍巍地從自己的腰包上掏出一瓶扁平鐵罐裝的伏特加,仰頭快速灌了兩下,才勉強緩過神來。
白柳臉上一絲情緒也無,他的雙手還維持著被艾德蒙緊握的樣子擱置在桌上,純黑的眼睛無波無瀾地看向坐在對面的艾德蒙:
“違抗命運既然有代價,那也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
艾德蒙雙頰酣紅地回望他:“的確是交易,但那代價太高昂了,和我們交易命運的神是個貪婪過頭的家伙,誰都沒有辦法從他的手里贖回自己的命運。”
白柳平靜地說:“既然交易不了,那就殺了他,換個人當神吧。”
說完,他就像是什么都沒有聽過一樣神色自然地推開桌子起身,艾德蒙搖了搖頭,揮手道:“我知道你們是來干什么的——燃油放在屋后,你們都拿走吧。”
他啜飲一口烈酒,喃喃自語:“——留一桶給我就行,我用來被燒死的。”
“一切……都快結束了。”
白柳離去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一行人拿了燃油之后就回去了——艾德蒙似乎早就知道他們回來,連燃油都綁在雪橇上,根本不需要通知唐二打開直升機過來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