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那件過大的婚紗上,在郵局門口哭得暈了過去。”伊蓮娜抬起頭,眼神飄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當(dāng)我醒來,我以為這已經(jīng)是戰(zhàn)爭所能給我?guī)碜詈诎档臅r刻了?!?
“但后來的一切告訴我,還遠(yuǎn)不止于此?!?
伊蓮娜抬手,用手掌擦了一下眼淚,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了下去:“后來,我和亞歷克斯有一段時間沒有聯(lián)系,直到我聽到有人說那場戰(zhàn)爭的指揮員調(diào)遣了很多很多的坦克和大炮過去,從我們鎮(zhèn)運(yùn)往前線?!?
“我意識到即將有一場大戰(zhàn)要開始了,于是我又寫信給了亞歷克斯,想要確定他的安危,并試圖勸說他不要去參加這次危險的大戰(zhàn)?!?
伊蓮娜用發(fā)皺的手捂住自己的臉,她嗓音嘶啞:
“我等了很久,日日夜夜焦灼地守在郵局旁,卻依舊沒有收到亞歷克斯的回信,直到大戰(zhàn)的前一天?!?
“那是一封,一封……”
她的聲音急促斷續(xù)起來,就像是無法說出信的名字。
白柳一邊聽伊蓮娜的話一邊向下繼續(xù)翻找信件,他再一次看到了亞歷克斯寄給伊蓮娜的信。
這是一封很長很長的信,一封安排了后事的家信,一封孤注一擲的遺書。
給伊蓮娜:
我本來不應(yīng)該給你寫這封信,但我想了又想,似乎除了你,我也沒有別的可以安心交代后事的人了。
說來如此的奇妙,伊蓮娜,小姑娘,我和你從未見過,但你卻和我享有名義上的未婚夫妻關(guān)系,一同經(jīng)歷了我最愛的人的死亡,陪我的父母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你還要見證我的死亡。
你經(jīng)歷了我人生里的所有大事,但我卻還沒有親眼見過你一次,一直排斥你的存在,到頭來卻還要把我最重要的東西在死前說給你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聽,實在是自私又自利。
但沒有辦法,你是我唯一一個囑托死亡卻不會感到愧疚的人了吧。
我知道我的死不會讓你太難過,只會讓你完全解脫出這一段本就不應(yīng)該存在的婚姻關(guān)系。
只有在你這里,我才能意識到,原來我的死亡對于某個人來說或許還是一件好事,走得自以為更加從容和得意一些。
接下來我將向你懺悔我一生中犯下過的所有錯誤。
我終其一生都在嘗試救下我周圍每一個人,但到頭來誰都沒有救下來的蠢貨。
我發(fā)明了可以凝固死亡的藥劑,但每個人在奔赴死亡的時候都沒有提前和我打過招呼說,嘿,亞歷克斯,我要去死了,記得凝固我的死亡。δ.Ъiqiku.nēt
我只能手足無措地捂住他們溢出血的傷口,崩潰地嚎哭請求他們?yōu)槲彝A裟呐乱幻?,最終無力地將他們尸體背回去,呆滯地坐到天明,迎接下一輪死亡。
名為普魯托的死神湖泊一定覺得我試圖阻止它降臨人間的樣子滑稽又好笑。
我不斷地,不斷地,發(fā)了瘋地嘗試改良我的藥劑,但無論怎么延緩他們死亡的速度,死亡最終還是會降臨,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讓他們在死前痛苦得更久一點而已。
他們痛到極致,絕望到極致的時候會悄悄地,流著淚請求我,讓我讓他們輕松地死去。
因為他們就算活下來,也很有可能會死在下一輪的攻防戰(zhàn)里。
有時候我問自己,我自私地想要留下這群人活在這場戰(zhàn)亂里被折磨,是不是一件比放任他們死去還要殘忍的事情。
我是不是錯了?
伊蓮娜,我一直不想回你的信,是因為我無法面對你信里那個無處不在的名字——蓋伊。
蓋伊沒有死在戰(zhàn)場上,我謊報了他的死亡,利用清掃兵的身份偷偷地把他的“尸體”運(yùn)送到了我的藥劑實驗室。
我傾盡了我的一切去拯救他,他奇跡般地蘇醒了,我發(fā)誓我在看到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一瞬間甚至連邪神都想感謝。
無論是哪一個神,感謝他把蓋伊送回到我身邊。
我想你坦白,我的藥劑原本沒有這么強(qiáng)烈的功效,但我在這個地方實驗受限,無法得到像是大學(xué)校園里那么充足的實驗補(bǔ)給,只能利用當(dāng)?shù)禺a(chǎn)的一些實驗藥劑作為材料。
大部分的實驗藥劑都很劣質(zhì),導(dǎo)致了實驗失敗,但有一種奇特的東西發(fā)揮了神奇的功效——那就是一種詭異的涂料。
這種涂料是這里的土著用來涂抹在邪神的神像上的,一種可燃燒的類油狀質(zhì)地,在我缺乏油性溶劑的時候,我的上級從一個被俘獲的土著身上搜了半罐子這種紅色涂料出來,當(dāng)作替補(bǔ)的油性溶劑送到了我的實驗室里。筆趣庫
雖然這東西看起來黏稠又詭異,像是油融了之后的人血,但我并沒有更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