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抬頭看向天花板上的最后一幅壁畫。
這最后一幅壁畫是一幅長畫,底色血紅,較為模糊,似乎是把前面幾幅畫里出現過的東西給串聯了起來。
棺材里的新娘子跳了出來,蓋著蓋頭騎在了一些面容漆黑的人的肩膀上,囍帕一晃一晃地往什么地方走著,新娘子旁邊的地上爬著一些面容扭曲的倀鬼,白柳再往后看,是一些被倀鬼高高抬起的竹架子,竹架子上堆放了許多白柳腳下這種酒壇子。
酒壇子似乎被打開了,幾個酒壇子周圍扒著白森森的手臂。
中間一些圖畫模糊不清,看不清畫了什么,只能看到畫的旁邊題字寫著……庚子年壬辰月癸丑日,諸事不宜,夜游神攜眾夜游巡司,殺入村之人……
旁邊一行小字寫著具體事宜,載于村歷。
最后就是那僵尸道人,它左手握著桃木劍指向天,右手手肘搭著浮塵,面上一半是慈悲道人,憐憫眾生,一半是僵尸厲煞,青面獠牙。
它端坐在神臺之上,神臺下是無數扭曲的冤魂厲鬼,這些怨鬼在神臺下的黑煙中扭動嘶吼,浮出一張張浮腫淹死的遺容,拱動著神臺向村口前行。
而村口那里隱隱約約站了無數人,這些人舉著刀劍斧鑿,捧著油鍋刑具,拖著鐵索鏈條,頭戴某種奇怪的圓頂帽子,腳踏牛羊腳樣式的短黑靴子,齜牙咧嘴,面目可憎,與其說是人,還不如說是從十八層地獄里跑出來的小鬼。
從樣貌上來看,這些小鬼就是之前把陰山村男人拉走的小鬼們。
這些小鬼直直地向陰山村里沖去,正迎上從村口出來的僵尸道人,那僵尸道人橫眉怒目,舉劍下斬,新娘子和倀鬼也紛紛涌上,摁住那些小鬼。
兩方“人”馬似乎在村口發生了激烈的廝殺。
后面的畫又模糊了,白柳看向了這幅壁畫的最末。
村口血流成河,到處都是殘尸碎骸,白骨皚皚,只剩下那道人已經全部化成了僵尸,用劍撐著身體,面容陰毒猙獰立在村口正中央,手腳上長出黑毛,獠牙齜出口外,嘴邊全是血。
旁邊題字陰山村后人舍棄祖墳,為(模糊)道士及先人立此墓。
白柳看完最后一幅壁畫的時候,他周圍已經沒有落腳的地方了,酒壇子緊緊地抵著白柳的小腿,只要白柳一動就能將其踹倒。
酒壇子細口粗身,封口的紙張極為纖薄,又放了這么久,估計只要倒在地上封口紙就會裂口,酒壇子里的東西就能爬出來。
又是密室,又是被這些酒壇子死死圍困,看起來似乎已經沒有出路了。
白柳平靜地舉著燭臺環視了一圈,突然抬腳踩上了某個酒壇子上面。
圍困住他的那些酒壇子晃動幾下,向中間聚攏,彼此碰撞到之后這些酒壇子似乎感覺到白柳從它們中間消失了,于是靜止不動了。
白柳也站著沒動,不過一會兒,酒壇子的封口紙上被頂出一張人臉。
紙面上人臉上的鼻子在動,似乎在嗅聞白柳的味道,然后這些酒壇子又緩慢地朝著白柳站立的酒壇子挪動過來。
白柳等到這些酒壇子再次靠近自己站立的酒壇子之后,又換了一個酒壇子繼續站立,他目光平和地注視這些酒壇子,心道一聲果然。
這些酒壇子里裝的是淹死之人的尸骨,也就是那些倀鬼的“體”,那些跑出去的倀鬼不過是陰魂鬼魄罷了,它們真的尸體還在這里。
按照道家的理論,魂魄離體之后尸骨就只是尸骨,是不會化形作惡的,簡而之也就是安全的。
白柳他們一進墓穴就在這個活頁門的附近遇到了不少倀鬼,那也就是說這個墓室里的酒壇子一定有不少酒壇子是“空”的,也就是倀鬼離體之后的酒壇子。
也就是說,這些酒壇子不會動的。
白柳篩選掉會動的酒壇子,選不會動的酒壇子站上去,他就算把酒壇子封口紙踩碎了也沒什么,因為里面只是一具沒有魂魄的死尸罷了。
會動的酒壇子明顯是被封口紙紅線給困在里面的,按照道教的理論,這些東西都是陰物,需借助活人的陽氣才能破開罐口,重見天日,所以它們試圖利用白柳這個陽間人把壇子或者封口紙弄碎。δ.Ъiqiku.nēt
如果是一般人進到這個偏墓室里,只要走動一下,那些酒壇子就會不知不覺地擋在對方走動的路上被踢到,只要壇子一倒,里面的東西就能如愿以償地出來了。
而只要有一個倀鬼出來,為了躲避這個倀鬼,進來的人行動幅度一大,踹碎的酒壇子可就多了。
這人的陽氣用盡之后,會被倀鬼們活活耗死在這里,也變成這里的一個酒壇子。
也就是說進入這個墓室之后,是決計不能移動的。
而白柳這個奇葩,在進來之后看了半個多小時的壁畫,無論酒壇子怎么挪動緊逼,腳一下都沒動,直到白柳把墓室里挪動過的酒壇子基本都看清楚了之后,他才不慌不忙地選了其中一個,慢悠悠地踩了上去。
左右移動會碰到酒壇子,但上下移動卻是不會的。
并且現在白柳在一個高于這些酒壇子的平面上移動,完全就是這些酒壇子在追著他跑,而這些酒壇子跑動得越多,那些不會動的酒壇子就越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