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后,十二點,e區(qū)公墓。
濃郁的夜色當中能聽到寂靜的公墓里從地底傳來詭異的呼吸聲,骨肉撕扯和廝殺的聲音,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向下尋覓,抵達0812單元公墓,穿過正安謐熟睡在自己26墓碑下的17少年,穿過狼藉一片的,地上遍布尸塊,墻上涂滿血腥碎末的1-14層,來到白柳他們中場休息的15層。
唐二打一只手臂的袖子被撕爛了,上半身半邊衣服都濺滿了血沫,他赤裸著單臂,后腰抵著一個半開不開的房門,或者說“焚化爐”推拉門,微垂著頭,站在離白柳最遠的地方,他一只手握著發(fā)熱的左輪,另一只手兩指夾著煙,神色不明地低頭抽著。
猩紅的煙頭在晦暗的幽藍色燈光里明明滅滅。
劉佳儀斜靠在門上,身上披著木柯的外套,歪著頭抱著身體靠在木柯身上睡著了,木柯頭一點一點地瞇著眼睛,但他睡覺的時候背也是筆直的,姿態(tài)端方,牧四誠不怎么講究,直接大大咧咧地拉了一個焚化爐式的推拉門躺在上面四仰八叉地睡了。
白柳握著沾滿血的鞭子,垂眸平靜地審視著這一切。
游戲里禁止用體力恢復劑,精神漂白劑,那么充足合適的睡眠對于所有人保持一個精力充沛的狀態(tài)都是必須的。m.biqikμ.nět
他們一路向下清掃到這棟公墓樓14樓,到了地面有一段距離,余下怪物也不多的15層,白柳認為這是一個相對安全的壞境,于是一聲令下,開始交替守班睡覺。
在這種極端疲憊的情況下,白柳通常會讓戰(zhàn)斗力和素質(zhì)更優(yōu)的他和唐二打守上半夜,讓其他三個新人隊員休息充足了之后,再讓他們守下半夜。
在長期的團賽訓練下,牧四誠,木柯和劉佳儀早已養(yǎng)成了只要有白柳和唐二打守夜,無論多惡劣的游戲環(huán)境,都能迅速地倒頭就睡,迅速恢復精力的優(yōu)秀習慣,現(xiàn)在三個人只需要白柳下令說休息,不到五分鐘就能全體睡熟。
但今天守夜的主攻手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唐隊長,在想什么?”白柳輕聲開口。
唐二打一頓,他點了一下系統(tǒng)面板,開了觀賞池靜音才緩慢轉(zhuǎn)頭定定看向白柳:“在想,這個副本會以一種什么樣的形式登陸現(xiàn)實。”
白柳從善如流地點開系統(tǒng)面板也點了靜音,然后抬眸微笑地看著唐二打:“唐隊長是在懷疑登陸方式會和我有關(guān)?”
“我不知道。”唐二打背對白柳呼出一口煙,“但根據(jù)蘇恙和我說的信息,你走過的副本,要么就是已經(jīng)登陸現(xiàn)實的,要么就是未來會登陸現(xiàn)實的。”
“我不知道這是一種偶然的規(guī)律,還是一種必然的……”唐二打一頓,“安排。”
唐二打猛吸一口煙:“如果陽光城真的會登陸現(xiàn)實,那實在是……”
“登陸也沒關(guān)系,在這個副本里找出癥結(jié),在現(xiàn)實里提前解決就可以了。”白柳輕描淡寫地帶過,他平視著唐二打,“但讓唐隊長煩憂的應該不只是這個吧?你從進副本開始就好像一直在想什么,可以和我說說嗎?”
“我在想,我們對手所在的陽光樓盤會不會和這個陽光城有關(guān)……”唐二打神色一點一點變得凝重起來,“那塊地方異端處理局之前去探測過,當時機器和我們都沒有檢測到任何異端。”
“但現(xiàn)在我們都知道那個地方住的拉塞爾公墓里的人,基本全是游戲里的玩家,出于保險,我在進游戲之前讓蘇恙再去檢測了一次陽光樓盤那里的異端數(shù)值。”
唐二打的目光變得凌厲:“這次異端數(shù)值變得特別異常。”
“蘇恙已經(jīng)在調(diào)查了,但在我進游戲之前,他們還沒有排查出這個地方的異端,這是很奇怪的事情。”
唐二打眉頭緊皺:“異端靠影響人而存在,一般都會有很顯眼的特征,比如玫瑰香水的氣味,愛心福利院血靈芝的膨脹形體,但陽光樓盤這里的異端一開始沒有檢測到,現(xiàn)在檢測到了也排查不出來。”ъiqiku.
“最讓我擔憂的事情還不是這個。”唐二打抬頭直視白柳,深吸一口氣,“昨晚蘇恙他們?yōu)榱苏{(diào)查陽光樓盤的事情,把里面居住的居民轉(zhuǎn)遷了出來,還借這件事情向上級打了報告給這群居民申請臨時安居屋,說爛尾樓是異端需要收容,想讓異端處理局出面調(diào)用資金來解決爛尾樓的問題。”
“但被轉(zhuǎn)遷出來的居民,只要簽署了愿意將爛尾樓的房子承包給異端處理局的同意書,不到兩三個小時,全都發(fā)生了一定程度不明原因的臟器衰竭情況。”
唐二打幽藍的雙眸在公墓里仿佛在一簇奇異的藍色火光:“陽光樓盤的居民,就像是陽光城里的居民一樣,被房子生生地困在了原地,死也不能離開。”
現(xiàn)實,陽光樓盤,早上九點。
黃色的塑布膠帶上寫著警戒線將廢棄的樓盤層層圍起,一向冷清的爛尾樓盤周圍圍起不少看熱鬧的人,穿著制服的處理局人員將人群和爛尾樓緊張地分開,扯著嗓子吼:
“請勿靠近!”